“哎,大爷,请吩咐!”高顺再次出现,脸上堆得都是讨好的笑容。
宝钗眯起眼睛,一字一顿:“请哥哥再试一遍。”
“是……”薛蟠狠狠打了个哆嗦,又狠狠瞪了高顺一眼,“滚下去,我不叫你名字,千万别过来,听到没!”
“是,大爷!”高顺立即圆润地滚走了。
最后试一次,薛蟠咬咬牙,心一横:“顺子,给我滚过来!”
“大爷,来了哎!”高顺第三次出现,跑得满头汗,手里还端着个大盒子,里头一片花哨的玉牌牌,宝钗随意扫一眼,就见到一片红红绿绿的点点:梅花、长顺、板凳、虎头……
高顺自有琢磨:“大爷,您喊顺子,是想抹骨牌了吧?”
薛蟠想——踹他下湖!
宝钗直视薛蟠,微微勾唇:“哥哥可否赐教,这‘顺子’究竟姓什么?”
薛蟠想咆哮:我怎么知道?
高顺自有一套:“大爷说我姓什么,我就姓什么!”
薛蟠晃晃悠悠站起来,立在凉石边上看眼前一潭碧汪汪的水,只觉蓝蓝的晃眼睛。他想跳湖自尽,他要被这只马屁精害死了!
宝钗对自己身后的蓝鸢使了个眼色儿,蓝鸢得令,立即上前从高顺手里接过装玉制骨牌的箱子,“啪”得一声,重重阖上。
薛蟠眼巴巴地看着妹子没收了自己最宝贝的一副骨牌,宝钗却笑了笑,与他道:“记不得名字有什么,问就是了。问出他姓什么,就还你。”
真能问?
见妹子促狭地瞧他,薛蟠赶紧瞪高顺:“你到底姓什么啊?”
“大爷说小的姓啥,小的就——”高顺还想表忠心,眼见薛蟠一副恨不能扑过来咬死他的表情,赶紧改口,“小的姓高,步步高升的高,您夸过的,是个好姓!”
薛蟠才不管是不是好姓呢,立即讨好地对着宝钗:“他说了,姓高!”
宝钗点了点头,又对蓝鸢使了个眼色。蓝鸢又将骨牌盒子放在小几上,摊开:“还给大爷。”
薛蟠简直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这、这就还我了?”这么容易?
宝钗又抿了抿香茗,唇齿边沾了一片清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看着彻底愣住的薛蟠,宝钗摇了摇头,轻轻放下茶碗,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缓缓道:“哥哥也亲眼瞧见了,拍马屁拍得欢,却未必是真心待你好。”
高顺立即想表一番对大爷的忠心,却听宝钗笑道:“就打个最不恰当的比方,若是这‘顺子’现在把哥哥踢进了水潭里,哥哥爬出来想报仇,可一想,你根本没记住他的名字,到哪儿找人去?”
水池里的锦鲤摇曳着漂亮的尾巴,难得没有竞逐美人清影,而是争相去啄薛蟠倒映在水里的那张清晰的大红脸,红彤彤的,看着可暖和了,就跟天上笑眯眯的红太阳一样!
薛蟠涨红了一张脸,憋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低声道:“那天,我被徐龄锁进牢里的时候,一路上,不少人都在起哄……我认得的,好些都是跟我在百香楼喝过酒的,还是我请的酒呢!我到现在还想打他们一顿,可就像你说的,我根本没记住他们的名字……”花天酒地时候喝得飘飘然,就记得别人吹捧的一句句“薛大爷”,一时兴起请了全楼的酒,花了不知多少银子,那帮混吃混喝的混账确实醒了酒就把人情忘脑后,比那婊|子还不如!
宝钗不知薛蟠心中所想,只琢磨着“百香楼”三字……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宝钗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提醒:“哥哥别忘了,爹可是说过:若是哥哥再敢去那不三不四的地方,就等着被打断腿吧!”
“不会的!”薛蟠涨红着脸保证,“我不会再去的!”
怕宝钗不信,薛蟠结结巴巴地赌咒发誓:“娘还病着呢,爹还要经常出去……我不会、不会再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的……”
宝钗愣了愣,忽然勾起一抹绚烂如晨曦的笑容,却是轻轻一叹:“哥哥能如此想,我这当妹子的总算是熬出头了。”
薛蟠再次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宝钗瞥一眼桌上的骨牌,忽然笑着邀道:“正好有牌,哥哥陪我玩几把吧?”
“啊、啊?”
妹子这是——跟他学赌?
薛蟠顿时打了个寒战,要是教坏了妹子,爹非得打死他!
宝钗已经将牌全扣了出来,一边放在桌上抚匀,一边笑念:“天地人和,梅长板斧……”
当然不用薛蟠担心,接下来,宝钗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不会被教坏,因为她本身就会玩!
“双梅对杂九,是我赢了呢!”
“六加五,斧头,哥哥承让了。”
“呦,丁三配二四──绝配。竟然让我拿到了至尊宝,哥哥是什么牌?”
无论什么牌也没你的大啊!薛蟠将手里惨不忍睹的一副乱章全部扣了下去,惨兮兮地在心里自欺欺人寻安慰:这是不来钱的,不来钱的……要不然,裤子都要输掉了啊!
……
日头快要近午,薛蟠抹了一把汗,期待着午膳来拯救他。
蓝鸢及时替宝钗撑开了伞,正要劝“姑娘准备用膳吧”,就见周嬷嬷疾步走进,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姑娘,出事了!”
宝钗立即扣起骨牌,清脆一声:“怎么了?”
“一帮人穿着孝服,在文正书院哭祭徐大人!”
光是哭祭徐龄肯定不值得周嬷嬷如此如临大敌,宝钗凝眸急问:“可与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