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之后,黄寺吹着口哨从小巷中踱步走了出来。标志性的小中分风骚依旧,猥琐的眼神四下扫着,不知内情的恐怕会将这个刚刚做出了一场命案的家伙当成大街上揩油的登徒浪子。可小巷中那间不起眼的小院里堆着的十几句尸体可以证明,所有对卜一卦或者对他有着敌意的家伙,恐怕都没有那么容易脱出身去。
城市的另一端,卜一卦如游鱼般穿梭在他发现的几处异常之中,仗着对地形的了解,他总会在敌人即将发现他的时候扎进一个超市或者钻进一个饭馆,在躲过了一群人的监视后,卜一卦轻松的跳上一辆公交车,向着他原本的计划奔去。
车上有些拥挤,江南的小镇子再小,也比漠北的人口要多上太多,被挤在人群中的卜一卦发现自己的背包愈发的碍眼起来,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背包放在地上用腿倚住,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把手。一切处理妥当,卜一卦开始回忆起脑中这个城市的路线图来,在确定了几个较大的公交换乘站点后,他微微的闭上眼睛休息起来。一路上的慢跑虽然对他的体力消耗几乎可以无视,但能多出一分钟的休息时间就多休息一分钟,这也是白苍等人对他的言传身教。
忽然,裤袋里传来的异动让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空出的一只手闪电般掐在一条干枯的手臂上,来不及掏出来的贼手被抓了一个现行,手主人凄厉的惨嚎道:“哥们哥们,轻点轻点!疼疼疼!”
卜一卦缓缓转过身来,一个瘦小枯干的人影被身后的人群挤了出来,嘴里仍然不停地讨饶,可卜一卦的手上反而慢慢加力,直到面前这个中年男子脸色变得苍白,眼神彻底灰暗下来,裤袋中传来的刺骨锋锐感消失后,才慢慢的将对方的手从他的裤带中抽出,随着一声清脆的当啷声,一只刀片滑落在地上,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中翻滚,带起一条光亮。
中年男子因为手中的这条刀片,在道上混了一个李小刀的诨号。他也算对得起这个名号,一把小刀片从裤袋划到皮包,极少失手。卜一卦刚刚上车,他就盯上了这个包裹很大裤袋里鼓鼓囊囊的愣头青,在他眼中,卜一卦如同一只溜达着的肥羊,仔细考虑一番,李小刀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为了避免划开的裤袋缝隙太小,他决定亲手从卜一卦的裤袋中将宝贝取出来。
哪怕是在被卜一卦刚刚抓住的时候,李小刀仍然有着自信。对方自以为抓住了他的手,可在同时,他指缝里的刀片已经滑到了掌心里,只要再给他一寸的机会,他就有把握在对方的大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口子。只要见血,这个苏北小镇的乡亲们温婉柔弱的性格就会被彻底的放大,如同被老鹰惊吓的母鸡般骚动,而这个时候,就是他脱身的机会。
可没想到,这个愣头青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手中的刀片从寻找机会到无力只用了短短几秒钟,这几秒钟对李小刀来说如同地狱般难熬,他在尝试无果的情况下,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司机师傅在发现车子内的异常后,迅速的踩下了刹车,车门开启的一瞬间,车子里的人们如同收网时跳脱的青鱼般纷纷跳出车子,虽然没有大声的呼喊,可每个人眉眼间的惶恐不安都异常清晰,在这个社会中,我们已经对刀具开始充满了恐慌,这种冷冷的不带情绪的金属制品,早就用锋锐的杀气割裂掉了太多人的勇气。
车上只剩下了司机和几名站在卜一卦身后的年轻人。这些热血的青年用自己的位置表明了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每一座城市的主旋律基本都是懦弱而利己的,可这并不妨碍一些人骨子里的热血成为这个民族的脊梁,所谓脊梁,有史以来都是那么少数的几根,这便已经足够了。
李小刀冷冷一笑,找到一个座位坐下,对着司机说道:“赵师傅吧?您别害怕,手机就在您旁边,现在报警吧。有这哥们在,我今天想跑是没什么可能了,咱也别互相耽误工夫,社会节奏忒快,时间就是金钱啊。对了,您也别怕,这条线是您吃饭的地方,混我们这条路的,冤有头债有主,算不到您头上。”
李小刀带着调侃的京片子没有逗笑赵师傅,仍然两股战战的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李小刀,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李小刀的身份。可正如这个家伙说的,他是在这条路上混生活的,妻子儿女都靠着他微薄的工资过着并不富裕的生活,每次见到李小刀,他能做的无非是将广播中“请看管好个人财物”的告示多放上几遍,并尽可能的放的大声一些。
“赵师傅,您别急,我有几句话想问他。”赵师傅颤颤巍巍的刚想要拨通电话,却被卜一卦出言拦住了。这让赵师傅有些不解,而卜一卦身后的年轻人则同时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内容无非是什么犯罪事实成立,还用同这种人谈什么谈之类的言语。
卜一卦双手轻轻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他就是有这种奇怪的魅力,无论陌生人还是熟人,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接受他,支持他。感受到了大家的善意,卜一卦轻轻一笑说道:“哥们,怎么称呼你?不方便说真名的话,报个号也好,我总得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叫李大成,道上哥们抬爱给了个号叫李小刀,今天我认栽,别的不多说了。”李小刀只是极少失手,可不代表着从未失手,面色平淡如常的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装假,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一年少不了进去几次,这并不比吃上一顿山珍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