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长青皱着眉头抽着烟,手边的中华盒子被揉的皱巴巴的扔在一边,地上密密麻麻的烟蒂表示这个男人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并且并不那么快乐。蒋长青从山西走的时候就知道事后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但没想到对方手段这么低劣,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不过眼前这个男人送回来的消息表示,晓坤只是些皮肉伤,而对方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掌握了他的软肋并且警告他,随时随地都有做掉他软肋的能力。
可蒋长青无从选择,做出同亓家决裂的选择并没那么简单。从山西出走的过程就已经足够惊险了,有几次可谓是同追兵擦身而过,如果没有眼前这位雇佣兵出身的老朋友一路上的帮衬,恐怕他早就被揪回亓家大院公审了。即使这样,他的神经衰弱也已经越来越严重,至于脱发牙疼这种小毛病就更不用说了。
蒋长青对着身前的男人说:“现在怎么办?这次我不露面,恐怕下一步就没这么简单了。我知道亓家人的手段,台面上的吃相不好看,但是台底下的手段就更下作,这次恐怕只是一个警示,再出手,我怕晓坤会有危险。”
精壮男子呵呵一笑说道:“放心吧,晓坤身边有高手,看态度应该是晓坤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有多高,但是我试了试他,身手上不会比我差多少,恐怕也就是差在杀人的经验上,别的,都还不错。”精壮男子抬起头,笑容温暖的露出一口白牙,正是卜一卦一行人在楼梯口遇到的那一位。
蒋长青听到这句长出一口气,到了这一步,他对自己的安危早就没有那么上心,但儿子是他的心头肉,他已经对不起一位将一辈子交到他手上的女人,断然不能再让两个人的爱情结晶出什么问题。
蒋长青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拉开排风扇让屋里灌进一些新鲜的空气。屋子里有扇窗子,不过此时已经被报纸厚厚的糊了一层,不透一丝光进来,屋子里的两个人虽然对浑浊的空气感到有些不舒服,可是仍然没有打开窗子的意思。
精壮男子站在排风扇下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时间,对蒋长青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点吃的去。”说完话从猫眼偷看了一下门外,确认了一下安全外推门而去,留下蒋长青自己在屋里发呆。
蒋长青慢慢的从怀里掏出钱包打开,一张有些模糊的全家福照片静静的躺在里面,照片上女子面容姣好孩子笑容纯真。蒋长青长叹一声,手指轻轻搓着照片,泪流满面。
同一时间,八三。
何处长手里也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几个男人精赤着上身,脸上涂抹着油彩,站成雁翼阵,手中的枪械在阳光下泛着冷幽的光芒。何处长的目光盯着整张照片中最前面双手掐腰双腿分开的男子,轻轻的说:“连长啊,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分道扬镳的?”
说话间,何处长的目光投在桌上的情报上,情报上几行字被重点标注了出来:近期同白狼有过接触的人员情报。一、吴平,前某特种部队连长,现任国安局某处处长。二、亓元茂,山西亓家成员,怀疑为亓家实际执事人。
何处长合上情报夹,靠在椅背上。这两条情报简单但有效,按照八三的工作方式,现在出击拿下吴平和亓元茂,两者同时审查必然会查到些蛛丝马迹,可是何处长总觉得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是吴平同他的关系让他有些犹豫,而是他依稀觉得,这张网现在收起来仍然有些太早,网里的鱼仍然不够大。可他也有些害怕,害怕有些鱼如果扑到这张网里,会大到他无法收拾。
思考间,何处长又抬头看到一张从其他情报里抽出的一张纸,依然是八三习惯的简单的情报风格,重点标注的字是:蒋长青,原配贺媛淑,疑似亓家经理人,已至上海,后失踪。贺媛淑,贺大展之女,现任京城刑警大队法医。蒋晓坤,蒋长青之子,复旦哲学系。
本来这件事同何处长关系并不大,而这也无非是众多情报里不起眼的一条。可何处长看到复旦哲学系的时候,就想到了卜一卦和张偲锋,然后鬼使神差的留下了这张纸,而后来卜一卦打来的电话,也表现出他对情报准确的敏感。
这个亓元茂和蒋长青有什么关系?两者同时出现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会不会对上海的安全造成什么影响?何处长脑子里一长串的问号。同外界看到的不同,何处长其实在八三有着超乎想象的权利,这一切只缘于上层某领导的一句话:“何处长是绝对忠诚于国家的战士,不仅仅忠诚于某个或者某一群人,这很好!”
何处长在八三本就担负着情报分析和情报整理的任务,但从那天起,他又多了一项特权——处理某些紧急情况。这项权利其实比想象的还要大,毕竟所谓紧急情况更多的来自主观判断,简单说,何处长基本拥有了凭着自己喜好调动八三的权利。可所有八三的老人对这件事熟视无睹,至于新人,实权机构什么时候轮到过新人说话?
何处长从笔筒中抽出一支朱砂笔,在蒋长青的名字上犹豫着。这一笔下去,在上海就算是挖地三尺也会把这个中年人抠出来,可蒋长青旁边的蒋晓坤的名字让他有些纠结。何处长暗叹一声扔下了笔,嘴里嘟囔了一句:“怎么什么事都会同这小子有关系?”紧接着拨通了秘书的电话说道:“全力以赴找到蒋长青,盯好。等我下一步的行动安排。”
这件事安排过之后,何处长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