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述之躺下没多久,正迷迷糊糊进入浅眠,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立刻醒来,急忙披衣下榻,一边让守在外面的王亭去开门,自己则绕过屏风,一抬眼就见裴亮大步走进来。
裴亮面色凝重,抱拳道:“禀丞相,叶统领派人传来消息,宫中半夜调兵,似有异动。”
王述之微敛眉目,沉声问道:“可曾说宫里出了何事?”
“未曾听说宫中出事,叶统领也不知其中缘由,只是觉得形势可疑,便命人来给丞相传话。”
王述之蹙眉,正思索间,又听到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便抬脚走了出去,见府中管事提着灯笼从长廊下疾走而来,便转身看着他,问道:“可是出了何事?”
管事点点头,在他跟前停下,垂首恭声道:“丞相,宫中来了人,说皇上宣您入宫一趟,有事相商。”
王述之顿了顿,眸中如同染了浓墨:“口谕?”
“是。”
“知道了,你去将晏清喊过来。”
“是。”管事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开。
王亭见王述之进屋便开始解衣带,不用他吩咐便心中明了,连忙去取入宫面圣的衣裳。
没多久,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王述之一听便知是司马嵘过来了,连忙抬头,眸中黯沉之色迅速散了几分,如浓墨中兑了水,变得清浅柔和。
司马嵘一见他的装扮,愣了一下:“丞相要入宫?”
“嗯。”
“这深更半夜的入宫做什么?”司马嵘两道修眉蹙在一起,见裴亮立在一旁,不由沉了眸色:“可是出了何事?”
王述之抬手正了正发冠,嗓音添了些寒意:“宫中深夜调兵,我们却不曾提前知晓,这其中怕是出了什么状况,而且在这种节骨眼上,皇上竟突然召我入宫,你说是否有古怪?”
司马嵘点点头,垂眸沉思,脑中尽力回想,却想不出上辈子这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自从他重生后入了丞相府,许多事都与上辈子有所不同,想到了也不见得有用……
司马嵘不再去回忆,思索了一番眼下的状况,沉吟道:“最近朝中并无大事,除了几日后大司马与庾大将军入京,大司马那边并未有消息传来,一时倒猜不透。不过半夜忽然调兵,宫中必定形势紧张,皇上召丞相入宫,却显得有些随意,这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丞相应当小心。”
王述之见他面露关切之色,心中顿添暖意,笑道:“不碍事,宫中有人接应,我去去便回。”说着取出一道令牌放入他手中,“令牌收好,若是我回来迟了,府中一应事务听从你安排。”
司马嵘看着令牌,手紧了紧:“丞相信得过我?”
“若信不过你,我喜欢你做什么?”王述之语带笑意。
一旁的裴亮、王亭等人连忙抬头望向房梁,装作自己耳背。
司马嵘没料到他这种时候还有心调笑,甚至当着其他人的面毫不避讳,耳尖倏地灼烧起来,不自在地抿抿唇,冷着脸将令牌收好。
王述之笑着捏捏他下颌:“你自己小心些。”说着便收回手,轻拂广袖跨出门槛,大步离去。
司马嵘转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转头对裴亮道:“派人出城接应大司马,就说宫中有变。”
“是。”
裴亮离开后没多久又回来了,且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在书房找到司马嵘:“晏清公子,大司马已经派人来送信了。”
司马嵘转头看过来:“信呢?”
裴亮见那人从怀中取出信件,却面露迟疑、左右四顾,忙道:“丞相此刻尚在宫内,一切事务交由晏清公子打理。”
那人见司马嵘亮出令牌,这才双手将信件呈上。
司马嵘看了看,面色大变:“皇上下旨让大司马带大军入京?”
“是。大司马觉得此事蹊跷,便命属下来探听消息,不知皇上此举是何用意?”
司马嵘心弦顿收,手指下意识将信捏紧,沉默片刻,举着信凑到火上点了,待其燃尽后,冷了眸色,问道:“裴大人可知,这书房内是否有重要文书?”
“丞相府内倒是没有。”裴亮摇头,“都放在幕府中,由专人看管。”
司马嵘精神一振:“你陪我去一趟幕府,即刻就去!”
“是。”
司马嵘转头看着旁边那人,吩咐道:“回去禀告大司马,让他速带大军回荆州,京城有变,怕是对王氏不利。”说着提笔简略写了封信,盖上丞相私印,交到他手中。
几人刚到门口,忽然见外面火光亮起,似有异动,急忙闪身躲在门后。
“速将丞相府包围,一个人都不许放走!”
司马嵘听到外面的声音,面色陡变,转头低声道:“走后门还来得及么?”
“后门怕是也有人了,不过要想将丞相府围得密不透风还需片刻时间,我们翻墙出去应当来得及。”裴亮说着便率先往里走。
司马嵘吩咐门口的人拖延时间,自己则与传信小兵疾步跟上。
三人在浓重的夜色中迅速穿过一片桃林,按照心中估算找到最合适的墙角,裴亮贴着墙听了听,随即双手交握微微下蹲:“晏清公子快上去!”
“有劳!”司马嵘不与他客气,踩着他掌心翻到墙上。
三人刚从墙上跳下,就见两侧有火光密集而来,好在这里并非小巷,他们迅速矮身躲在草丛中,在火光围上来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
京城中家家关门落户,只有零星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