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从某一日起,前朝就开始噤若寒蝉了。
在朝堂议事,众大臣诸多顾忌而不敢吭声,李治又在私下里详查,暂时也没有现出要动长孙无忌的苗头,只知道底下一个个心思缜密地动着心里的小九九。
朝堂风云莫测,而孙茗只安心地待在万寿殿,直至六月初,天气步入孟夏,逐渐变得炎热起来。
民间贡上来的甜桃叫花萼清洗了,亲手剥了皮去了核,切成一小块的提溜上来,摆成一盘子水晶果肉来,既好看,又好吃。
孙茗倒是眼馋西瓜,只她们都不与她多吃,只肯给上两口解解馋,说是西瓜性寒,多食与腹中胎儿无益,如此,才哄着她用其他甜桃之类的果子了。
以前的人都穷讲究,但凡一件事一口吃的,都能道出三四五六来……
孙茗也不争辩,随她们去办,预产期不过是这几日,待她出了月子,还是暑中,难道西瓜还能吃不着?
这两日正是薰风微雨的时候,她的廊桥上正好可以一观雨后芙蓉、琼珠清泉,所以刚用了几口甜桃,就让花枝花蕊搀着往游廊散步,逐步行往廊桥上。
这一池的芙蕖,是当初李治答应为她栽上的,话一说出口,即便她的万寿殿原本根本就没有活水引渡,硬生生叫他给办成了……只是,这些在当时的李治眼里如此美好的事物,还当是天下间女子都爱的,哪里知道孙茗最不解风情了。不过是一想到李治的心意,不忍拂了他的好意罢了。
如今年年看,日日瞧着,竟依稀仿佛感觉出了那么一点意思来,按照李治的想法,便是顽石都该点透了!
她站在廊桥看了两眼,不过是想往那站会儿,哪料到此刻还没反应过来,浑身就是一僵……
一手被花枝紧紧地搀扶着,另一手抓了抓花蕊,随即一张脸就僵着皱了起来:“快,快叫稳婆。”
花枝花蕊闻言,面上顿时一紧张,随即叫了左近的宫人去唤稳婆,自己则有条不絮地搀着她往产房去。
稳婆是一早就备下的,在御医诊断了预产期,稳婆就在万寿殿里住了进来,就在李治的乳娘卢氏身边看着,数着日子就等孙茗产子了。
在屋门口张望的花萼刚见宫人匆匆去寻稳婆,就知道出了事,也不用多问,就已经吩咐左右宫人去产房准备,又让人去提烧水。
等孙茗安安稳稳躺到产房的床榻上的时候,一应物是全部已经备妥,花枝花蕊也慌得一头的虚汗。即便这已非头胎,但生孩子就是大事,她们是不敢在这上头分了心,落得不好来。
虽没到三伏天,日头却已经毒辣起来,便是这样几步路,主仆三人已经满头虚汗,屋子里的丫头们也是一脸的慌张,应着花枝花蕊花萼三个大宫女的指挥,也没个闲下来的时候,如今都是个个挥汗如雨,面如朝霞了。
反倒孙茗,因产子有了经验,此刻倒也不慌了,阵痛还要持续一阵子,瞧身边的人一个个满头的汗,就将花枝唤近。
花枝立时凑近,身子刚倾过去,就听孙茗有气无力道:“别让她们都杵在这儿,留两个下来,其他都散了吧,过会儿再换人。别等我要生了,她们反而没了精力。”
她说话轻飘飘地,看着像没什么力气,但也不过是保存体力罢了,所以话一落,眼睛就半阖着,开始养精蓄锐了。
花枝心里暗道她们安敢,嘴上却是附和:“娘娘说得是,我先让人去库房取人参,让人熬些参汤来。”
一回了话,花枝就起了身,扭身与花蕊花萼把话一说,花萼就立刻省过来,道了句:“还是我让人去熬参汤吧,顺道为娘娘准备肉粥来。”算着时辰,也没那么快临盆,所以备了孙茗爱吃的肉粥,好叫她积攒些力气。
花萼正要转身出去,又想起了什么,与花蕊道:“还没知会圣人,就劳花蕊姐姐跑一趟了。”
气,但这是露脸的事,若非她自己已经自荐去熬汤,也不必麻烦花蕊了,不过是其他小宫人还没扶得上手的。
花蕊一点头,随即三人分头行事,原本还满当当的屋子,不过一瞬间,就立刻作鸟兽散了。
待王福来将花蕊报上来的贵妃即将临盆的事情,寻了时机,乘着内侍服侍着要进去换茶的时候,自己替了人,拿着茶壶,边斟茶边在李治的耳边给说了。
李治听后自然心焦如焚,奈何底下还坐着几个个心腹大臣许敬宗等人,又不好明言贵妃那厢要生了,朕得赶去捧场啊……只好如坐针毡地等啊等,直至这几个心腹极有颜色地迅速将公事一禀完,都匆匆告退,这才叫李治得了闲,火急火燎地打头冲了出去。
王福来得力,早早地就吩咐抬御辇的小子在跟前候着,见李治这般急性,也面似比急他所急一般,一路使劲儿吼着内侍“快,快点儿!”。
饶是李治再急赶慢赶地,等他到了万寿殿,也已是日渐西落,残阳如血。
就在他和心腹大臣办公的时候,孙茗这边已经很顺利地产下来,所以在他踏进万寿殿,见宫人都聚在产房外,就不由自主地迈上前去,一近身,就听到嘹亮的啼哭声传来。
孙茗的三胎回回都生得顺当,并未给她遭什么罪,如今这小子出生得更快,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就已叫他给滑了出来。
所以李治也不防她生得这样快、这样省力,一时也愣了,待宫人都自动给他让了道,他在有些云里雾里地抬脚迈进去。
孙茗一直都嫌弃生了孩子,产房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