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并不是京城,京城是天子脚下,百姓安居乐业,只要奉公守法,便可以过自己的日子。而岭南,平静的时候无事,一出事的时候就是刀光凛冽、人头落地!
山寨和山寨之间的械斗,官府和撩族的争斗。这些年是太平了,可前些年还是纷争不息,经常晚上睡着睡着,就闯进一伙持刀的贼人……
这种情况,谁还能关注同族的祖兄下落?能自保就算不错了。
大全嬷嬷摆摆手,制止了赵嬷嬷的怒斥,朝全世明行了礼,致了歉。
全世明避开不受,“关于族兄,我在此地为官,只在附近两个县城打探过。十多年前听闻过,后来就没了消息。”
十多年了?希望也太渺茫了!
大全嬷嬷也不知道该是欢喜还是悲伤。正欲提出告辞时,她注意到了全世明身上佩戴的玉佩。
这玉佩,质地不算上乘,雕刻的观音面貌端庄慈悲,可莲花座上有些浑浊。别人不知道,大全嬷嬷却知道,成光县在北海郡的边界,距离安南等小国很近,并不缺乏上好的玉石籽料。
堂堂县令,不至于连块玉质水头好的配饰也寻不到吧,便指着问,“这块玉佩,瞧着有点眼熟。是长辈给的吗?”
全世明低头一看,将观音玉佩双手托起,“是家母的遗物。”
大全嬷嬷点点头。
旁边的姚嬷嬷一惊,“你娘是全家的家生子,那不是说,这玉佩是全家的主子赏赐?根据你的身世,这怕是你的生父赠与你的生母。”
全世明没有反驳。
虽然语气用词上有些不尊敬,可事情的真相……也许就如姚嬷嬷所说。
姚嬷嬷一脸惊奇,“全大姐,我猜、我猜全县令可能是小全姐的弟弟。我记得,当初没出宫廷的时候,有一次见她荷包里装着一枚玉佩,质地并不是很好,观音的莲花座上浑浊不清,哪有上头赏赐的珍贵?可是她当成宝贝,说,说是她父亲亲手雕刻,寓意不同!”
全世明震惊不已,努力回忆,“我父亲病逝前,呼唤了一位女子的名字,‘润娘’,不知?”
“可不是!小全姐的乳名,就是润娘!”
都没有想到,本来是为大全嬷嬷寻亲,可没寻到,寻到的却是小全嬷嬷的亲弟!
全世明强忍着激动之情,亲笔书信一封,道明了父亲来岭南之后的种种,以及墓葬一事,拖大全嬷嬷等人带回给他的姐姐。
大全嬷嬷当然应了。
心里纵然五味杂陈,却也欢喜。她要相信,也必须相信,岭南之境内,不远的某处就有她的血亲在等待。只要找到了,他们也会如同全世明一样,两眼泛着泪花,恨不能痛哭一场宣泄分离之苦。
要寻的人,和要做的事情都已完成,三月底四月初,大全嬷嬷等人便去陆老太爷那边辞别,踏上了回象郡的路程。不想,才走了半日,陆老太爷的车驾也追上来了。
匆匆忙忙的,许多物事都没带上。
要知道陆老爷子是一个非常讲究生活品质的人,每年都去漓江上漂流,食具、寝具,若有一样不精心,不如意,他都会不快。这回,却不知收到什么消息,让他如此心急。
三日后,到了象郡,阳关。
陆老爷子一身风尘仆仆下了车,本想立即飞奔到老妻身边,可越是临近,越是犹豫不决。最后,他只能叹息一声,先进了儿子家。
陆之焕率全家在正门迎。
郭金芙盛装打扮了,一身正红色百花穿蝶长袄,端庄不失艳丽,手中牵着六哥儿陆湛。陆湛年纪还小呢,天刚亮就被母亲拽起来,这会儿站在门口快半个时辰了,他受不了苦闹起来。
惹来父亲陆之焕的黑脸。
郭金芙气恼,可公公大人难得回来一次,她要是连基本的亲迎都做不好,怕是更要闲言碎语不断。
旁边的苏姨娘、柳姨娘皆青春貌美,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身后,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不必虚礼了。我的娇儿呢?”陆老爷子到了家门,伸手掀开车帘,直接问道。
娇儿?娇儿是谁?
陆之焕楞了一下,“父亲,娇娇姐姐不是在京城么?”
“你个笨货!我叫的你是的娇儿!”
陆星霜便越过两位姨娘、生母郭金芙的位置,敛衽一礼,“祖父,娇儿在这里!”
“诶!”陆老爷子脸上露出笑容,满意的看着陆星霜的形容举止,“比走前长高了不少。”
陆星霜低头做娇羞状。
陆老爷子觉得新奇,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女眷,只略一扫过,“行了,别都杵在这里。”
说罢,下了马车当先一步进了陆宅。先去洗漱洗去风尘,完毕后才在书房重新了见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
郭金芙并肩跟丈夫站在一起,心里有些忐忑,更有一种对自身位置的重新审视——看,别管丈夫对她是不是真情,这个场合,只有自己能站在他的旁边!
原来,这就是母亲说过的“正妻立身要正”的意思吗?
母亲已经是后悔了,说当年条件太过,陆家当时没有选择余地,所以答应了。但其实,“分居另住”对郭家的名声也是伤害啊!
现在害得几个侄女婚事上艰难,更可怕的是,对六哥儿的伤害更大!等将来他长大了,人人都知道他有一个不孝敬婆婆的母亲,他将来的媳妇怎么做?
自己又有什么面孔要求媳妇呢?
郭金芙各种想法纠缠,最终母爱的一面占据上风。她可不想儿子将来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