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子不说话,笑吟吟地看了一眼施微然后又垂下头去,萧折靡立刻了然,摆手道:“庄公公不必顾虑,有话可直说,这位施姑娘乃是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那小人就不拐弯抹角了。”小庄子掂量了一下自己说话的语气,斟酌着用词道:“诚如郡主所言,小人的确动过找另外几位娘娘夫人的念头。但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位高权重,小人这点犬马之劳怕是两位地位稳固的娘娘也看不上,除此之外,后宫里还有头有脸的,就要数蕉宁夫人和含玉夫人了,不过蕉宁夫人离经叛道特立独行,无心在权势宫闱上有所建树,这便只剩下了含玉夫人。”
萧折靡微笑不语,静待下文。小庄子想了想,开口接着道:“不瞒夫人,其实小人不久之间已经与含玉夫人有过一次会晤……”说着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见她脸上仍旧波澜不惊,毫无意外之色,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此行不虚,这一回应该没有再投靠错人。
如果连他之前已经跟含玉夫人打过交道这件事都猜不到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谈话也就没有必要了。你能指望一个连局势和自己都认不清的人能有什么大作为?
小庄子接下来就无所保留和盘托出道:“含玉夫人意欲联合小人借机扳倒蕉宁夫人和陈翁公公,然后再取而代之——但此中最重要的一环,即为太子殿下,如今殿下薨世,此计自然不了了之。小人明白含玉夫人虽有鸿鹄之志,奈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再继续谋划下去怕也是没什么大起色的了,小人看得出来,圣上的心不在含玉夫人身上。”
随后又详细地将他们曾经的计划说了一遍,萧折靡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一时四鸟之计啊,她这个堂姐果然厉害,若此计奏效,将来不论谁胜谁负,她都能明哲保身,性命无虞,只可惜,天公不作美。
“说了这么多,庄公公所求为何呢?”
小庄子一咬牙,豁出去了,富贵险中求,他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低声回答:“小人所求,不过是一条通天路。”
“呵呵……通天路。”萧折靡念了一遍这三个字,默了一会儿俯下身去凑在小庄子面前,打量着这个有野心有胆识有城府就是没有机会的宦官,嘴角一勾笑得明艳起来,语气清冽中带着些许危险的味道:“庄公公你可知我要做什么?”
“郡主花容天下,圣上亦见之不忘,您可是想要冠宠后宫?”小庄子脑中一转,吐出这一句有违伦常的话来,然后他看到萧折靡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顿了顿,有些难以置信地失声惊呼:“难道是后位?!”
“不。”萧折靡笑容更危险了:“比这还要高。”
小庄子愣住,比皇后还要高……比皇后还要高的岂不就是……就是……
萧折靡眯起眼来,轻声肯定他的想法,同时更加骇人听闻地说道:“我干的是困龙事,行的是灭龙计,持的是屠龙刀,胜则帝临江山千秋霸业,身后万民唾骂牝鸡司晨,败则刑台染血满门缟素……你让我如何许你通天之路?”
小庄子听得有些发抖,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但过了一会儿他却渐渐冷静下来了,抬头对望她的双眸时,小庄子的眼睛亦闪闪发亮,竟是难言的兴奋激动:“郡主……郡主果然非凡俗之辈,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人唯有破釜沉舟,放手一搏追随郡主!毕竟……小人知道了郡主的意图,若是不答应大约也不能活着走出这里吧?”
萧折靡轻笑一声,抬手虚扶一把让他起来,点头道:“没办法,庄公公来得太是时候了。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他下手,你也能感觉得到,尽管我将他引出宫来防卫松懈了许多,但我本身这个人却让他心有防备。而庄公公就不一样了……再怎么说也是他面前近身伺候的人,要在茶里衣服上动点手脚简直易如反掌啊。”
“郡主如此看得起小人,小人也就不推辞了,不过那陈翁……”小庄子面有难色,这个陈翁公公在,实在是个很大的阻碍。
萧折靡点头,接过施微递过来的毒,再小心地交到庄公公手里,笑道:“陈翁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一个太监对女色有念头还让主子知道,别人看来这是坦然忠心,问心无愧,不过在我眼里,他实在太蠢了,圣上那种占有欲极强的人,岂容他人觊觎窥视自己的东西?哪怕这东西他觉得不重要……这毒药名叫声声慢,分七次给他服用,七日后子时发作,可让他口不能言,眼不能转,身体不能动,除了有呼吸会思考之外,跟个死人没差别。”
小庄子认真地记下,然后面对施微再次递过来的药丸毫不犹豫便取水来吞了下去,这规矩他还是懂的,毕竟是这么危险的事,不可能一点牵制都不用便放心让人去做。
只是要走的时候他又有点不解地问道:“何不直接下杀手?留着他也是个祸患……”
萧折靡长长一叹,深吁了一口气,她当然也知道,只要皇帝活着一天,就有一分危险,可是她现在于朝堂之上毫无威信可言,冒然诛杀皇帝,揭露真相临朝称制无异于自寻死路。她只能这样:“庄公公知道曹操何以不杀汉献帝?”
小庄子顿时犹如醍醐灌顶,深深一躬腰,回答道:“小人明白了,郡主原来是要挟天子以令朝臣。”
萧折靡微微一笑,看着小庄子猫着腰快步出了房门,没错,现在的她只能假借皇帝之口传下圣旨,不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