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游玩的有一家人,夫妻带着孩子,亲朋好友三五成群,或是姑娘小姐们带着仆从游走在摊铺之间。这是赵麒重生以来过的第一个年,往年他都是待在宫里陪在小皇帝,今年却不同,没有什么要事,便带着豆丁翠儿几个出来闲逛。
翠儿今年十六七岁,正是姑娘家爱美的年纪,跑来跑去拿着积蓄买了不少首饰和胭脂,开心的不得了。豆丁十年如一日专注于点心小吃。
王福便跟在赵麒身侧,仿佛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
赵麒问,“福叔,你娶妻了吗?”
王福道,“未曾娶妻。”
赵麒便不再问了。想也知道,定是府上事多,丫头们又没有合适年纪的。赵麒心想要不去招几个年纪相当的厨娘来,说不定日久生情也就成了。
正想着呢,便见刘长卿老远的朝他招手,“非鹿!”
赵麒见他此次出门竟是孤身一人,不由得失笑,朝他走过去,道,“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刘长卿穿着一身青色长袍,下摆与袖口绣着四瓣竹叶,衬得他更是温文尔雅羽扇纶巾。刘长卿知道赵麒是在嘲笑他上一次中秋好大的架势,不由得红了脸,支吾道,“上一次已经反省过了。。。”
赵麒一笑,“怎么大过年的没跟刘大夫在家吃团圆饭,反倒一个人出来了?”
刘长卿道,“我爹他出去义诊了,我待在家左右无趣便出来走走,没想到能遇到你。”
赵麒点点头,朝王福道,“福叔,你带着翠儿和小豆丁去玩吧,我和刘大人四处瞧瞧。”
王福称是,带着两个就走远了,只留下几个护卫贴身保护。
两人走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停在一处,这摊铺上摆着许多画,却都未填词,那老板大约是个文人,说是只要能填上词,画便免费送上,若是词不达意毁了画作,要收十两纹银。
赵麒觉得这样做生意还真有意思,这老板真是有想法,便上前去询问,“这画都是你自己画的?”
老板答,“正是。”
赵麒问,“不过是一般画作,既非出自名家之手,又不是什么好纸好墨,你怎么叫价十两纹银?”
老板答,“公子,这画是免费的,可是若是先生糟蹋了,自然要赔偿小人的心理损失。这一幅画虽然不值钱,可是小人却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刘长卿说,“那若是填的好你却非要说不好,怎么办?”
老板答,“公子说笑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小人可不敢作假!小人见大人似乎是胸有成竹,不如试一试?送亲朋好友也不算失礼。”
刘长卿点点头,道了声好,从桌上画作中挑了一副写意山水画,在空白处填上词。
枝上愁,枝上愁,暗寄情愫柳梢头。
鹧鸪不知平生怨,潇潇风雨满花楼。
赵麒心中暗笑,这状元郎竟是有心仪之人了?还是暗恋?这一曲潇湘神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那老板是文人出身,当然知道这枝上愁的意思,又瞧了刘长卿一眼,然后说道,“公子好词好句,只是与我这山水画却是半点干系也没有。”
刘长卿一笑,也不说话,手中毛笔蘸了蘸墨,龙飞凤舞间竟有一人背影站在山头。此人面朝着山的那面似乎是在等着良人归来,又有萧瑟秋风,正是孤寂愁怨之意了。
那老板没想到自己一副山水画变成了闺中怨,不由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原来公子会画!”又叹了一口气,“公子才富五车,既然如此,这画就送给公子了!”
刘长卿手下画卷,又执意给了几两薄银,才满心欢喜的跟着赵麒走了。
赵麒觉得疑惑,便问,“长卿,你既然会作画,又何必要收他的。”
刘长卿道,“非鹿你不知道,刚才那人是京城四大才子之首诸葛明,他的画可是一绝,又收藏之人花百金也买不到。我这次可是赚到了,还为他题了字!”
赵麒向来不懂画,又问,“既然如此,他又为何免费赠画?”
刘长卿说,“这诸葛明画好,人却古怪,不常与人来往,所以大部分人只认识画却不认识人。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见过他一面。但凡文人不都有以诗画会友的毛病?我看他一定是想寻求知己之人。”
“你想拉拢他?”赵麒问。
刘长卿却摇摇头,水色眸子直直的看着赵麒,目光坚定道,“非鹿,我是帮你拉拢他。”
赵麒愣了一下,“我拉拢一个画画的做什么?”
刘长卿摇头,笑道,“这诸葛明难道只会画画不成?此人满腹经纶,精通排兵布阵之法,定是用的上的。”
“既然如此,你怎么写的不是求贤若渴却是闺中怨?”赵麒笑着问道。
刘长卿脸红了红,却没回答。
赵麒知道他不好意思说,又问,“既然他这样有名,我怎么没听说过他?”
刘长卿这才朝他弯眉一笑,“那自然是你见识短浅识人不清。”
“哦,好大的胆子,竟敢骂我了?”赵麒被他一笑晃了神,好一会儿才道,“行了,这一番下来也晚了,我派几个护卫送你回府吧。”
刘长卿似乎意犹未尽,眉头轻蹙却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赵麒嘱咐身后一人去护送刘长卿回去,又叫一人去寻王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