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安闻言倏地睁眼开,似笑非笑地睨一眼男人不安的眼神,说道,“这是警方该管的事,沈雨巍能不能平安出来得看他的命,我哪能那么神通广大?”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方苑听他这般模棱两可的话,一下子急切了声音,语速飞快,“是你暗示不会再给沈雨巍翻身的机会,我才答应冒这次风险,你现在、你现在却又——”
“我说过什么了?”沈思安敛下眸中讥诮,不咸不淡道,“我只是告诉你良禽择木而栖,事实上我说对了不是?沈雨巍如今树倒猢狲散,你若是还坚持跟他同一阵营,你这一辈子也就到头了,方大公子。”
方苑脸色难看,额头冷汗堆积。
他胡乱地喋喋,“不,不不是的,是你,是你杀了姓靳的,又嫁祸给你亲舅舅,是你骗我出卖沈主任,将那些非法毒品与武器藏在他别墅的地下室,也是你买通了司检部的李督察……这一切都是你!”
“方苑,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驾驶座上,和一庭从后视镜中看到男人慌乱的表情,目光不屑地出言警告。
沈思安早在对方喋喋不休之际就已经耗光了耐心,继续闭目休憩。
良久,当车子在警局门口停下的时候,沈思安睁开眼,看到身边面若死灰的男人,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放心,你‘帮’过我的,我都记在心里,并且会在恰当的时候‘还’给你。”
语毕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推门下车。
直到沈思安的身影进了警局,车子上方苑陡然如梦初醒,他颓丧地靠在椅背上,才意识到双手掌心都是汗湿一片。
……
再一次见到沈雨巍的时候,是在一间普通的特殊审讯室,除了没有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这就是一间再简单不过的问讯室了。
“几天没见,舅舅别来无恙。”沈思安在椅子上坐下来,点了一支烟。
沈雨巍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下巴上胡渣渐生,听到是他的声音,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说,“思安,唇亡齿寒的故事你也听过,这么对我,你百害而无一利。”
沈思安看了一眼指尖明灭的香烟,突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利?我要什么利?能亲手将你送上绞刑台,就是我最大的利。”
“这么跟我作对你能得到什么?”沈雨巍猛地阴骛了眼神,几夜未能闭合的眼睛充血,“就因为记恨我当年设计你进监狱,所以你也要如法炮制陷害我一次?可是你别忘了,那一场监狱之行,你得到的远比我想象中的多。”
沈思安就这样看着他,看着男人暴躁愤怒,仿佛欣赏着一件价格昂贵的艺术珍品。
沈雨巍说,“思安,不管你承认与否,是我造就了今天功成名就的你,否则你再如何手段通天,也不过是从小混混变成大混混而已,像你那个可笑的父亲一样!”
“造就?”沈思安捏紧了指尖的烟草,幽深的眼神中看不清真实情绪,只是木然地陈述事实,“你的造就,就是破坏我原本安稳的家庭——买凶杀死我父亲,制造成他死于仇家寻仇的假象;将我母亲接回沈家,对外宣称她精神抑郁,让她愤愤而终——这就是你给我的‘造就’,舅舅。”
沈雨巍猛地瞪大眼,“你……”
“我怎么知道这些?”沈思安笑了,笑意未达眼底,“这可要多谢你身边的方秘书。”
“是他。”沈雨巍倒抽一口凉气,被手铐铐住的手捏得嘎吱作响,“是他出卖我。”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闲扯你身边的丧家之犬的,”沈思安轻敛下唇角,道,“当年秦贺云自杀,是你替他收的尸,我知道你做了手脚——他现在在哪里?”
沈雨巍意料之中的不语。
沈思安冷笑:“舅舅,别跟我玩小孩子耍无赖的游戏,你知道整个警局有多少我的人,让一个嫌犯死于非命还是很容易的——我怕你没命等到上庭定罪的那一天。”
“思安,给自己留条退路,”沈雨巍放弃了徒劳地挣扎,事实上,从得知今天来的人是沈思安,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沈家放弃了,短暂的愤怒之后,现在缓缓沉静下来,他道:
“你身上戾气太重,再不懂得收敛,哪怕手段再高明,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劳舅舅费心,”见他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沈思安也不再费口水逼问。
他捻熄了烟站起身,抚平大衣袖口的褶皱,最后向着面前的男人道,“既然舅舅没别的话了,等下个月恢复死刑的议案通过时,你的案子也基本有结果了,到时我一定第一个来给舅舅送终,算是弥补您无子送中的遗憾。”
转身就走。
沈雨巍原地捏紧了手掌,眉头紧拧,动了动唇却依旧什么都没说。
沈思安回到车上,和一庭问,“情况怎么样了?”
“后续交给李琛处理,他不会有命出来了。”
“那小子不过是个趋炎附势之徒,信得过吗?”和一庭皱眉。
沈思安无趣地靠在位置上,喃喃,“我从来没有要信他。”
和一庭讪讪,发动车子了,车子上路的时候突然问,“对了,‘星河苑’来了新货,要过去看看吗?”
“不了,先回家,我答应了陪小浅喝下午茶。”
沈思安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面色缓缓柔和下来,想到家里的庄浅,刚要掏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