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卧病在床,甚至可以算得上瘫痪在床,可叶钢浑身的气势仍旧不减,让陆珊这个自诩手段残暴的女人也有些发怵,不敢直面他的目光。
尤其是现在。
叶钢的目光甚至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亮,陆珊觉得她用这个形容句却是一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或许是他眼里的温度太过炙热,他的五官和肤色究竟是美是丑已经不重要了,她只看见他英挺的剑眉,黑如浓墨的眼,如一潭幽深的水,里面荡漾着唯有她才能见到的悸动。
“我睡相不太好,怕压到你的伤口。”隔了好久,陆珊才开口解释。
这个借口也算合情合理,叶钢突然想到第一次见陆珊的那天,她昏迷在床时,他从木头窗户看到的风景。她的睡姿确实不太淑女,却也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好。
叶钢抿唇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比之平时要大,见陆珊仍旧一脸坚决地不愿和他同床共枕,叶钢突然眉头一皱,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嘶”地一声,他突然低下头,身体往前用力倾,脸上带着压抑的痛色。
陆珊顿时一惊,也顾不得他们之前谈论的尴尬话题,赶紧冲到他面前,焦急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在疼?叶钢,你……啊!”
根本不做任何防备的陆珊突然被一只手猛地揽住,陆珊一时不察倒在了叶钢的身旁,她顿时一怒,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叶钢!”
“嘶……别,别动,陆珊你碰到伤口……”叶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珊打断。
“鬼才信你的话!”
但此时叶钢脸上的痛意却不似作假,陆珊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偏过头看着叶钢,眉头微撅,问:“真碰到伤口了?”
叶钢面露痛色地点点头,但他阻止了陆珊想要叫医生的举动,说:“没事我还能忍,你今天也累了一天,睡吧!”
虽然心有不甘,但陆珊也不敢真的对叶钢做啥过激的动作,毕竟现在的叶钢在她的眼里就是个易碎品。腿是等同于废了,上半身的伤虽然并不致命,却也因为弹片的嵌入看起来十分狰狞。陆珊只得小心翼翼地躺在叶钢身边,鼻息间尽是一股夹杂着他特有味道和消毒水的味道,她干脆也不扭捏,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又不会碰到叶钢的姿势,大大方方地闭上眼睡觉。
“嗝哒”一声,陆珊拉了电灯绳,病房里顿时一片漆黑,唯有窗户前还透着微微的光亮,让叶钢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清。
见陆珊不再拒绝,叶钢咧嘴笑了笑,眼里尽是满足。
他侧过脸看着陆珊近在咫尺的脸,尽管并不清晰,但他仍能看出她的脸的轮廓,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与小巧挺直的鼻子连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她长得很俊,这是他一直就知道的,大姐叶梅不止一次在他跟前提过陆珊是个俊丫头。但很奇怪的是,他每一次见她,似乎从未将注意力放在她的容貌上,至始至终,他和她的相处都是那样自然,仿佛这就是上天已经注定好的。
陆珊并没有睡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像一把小扇子,在眼帘下微微抖动。她知道叶钢在看她,那种目不转睛的关注让她有些心慌,她不得不睁开眼,看向黑暗中的叶钢。
“我睡不着,叶钢,你困了吗?”静谧的夜晚,陆珊的脑海里不由想起朱师傅的那番话,叶钢是医院常客。
她再一次联想到了自己,趁这个时间,这个机会,她心里有一种迫切的冲动。
“要是不困的话,和我说说话吧!”
叶钢轻轻“嗯”了一声,陆珊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喉咙那里传来的振动。
“好。”他意简言骇地回道。
陆珊深吸了口气,干脆小幅度地翻了个身,正面对着叶钢。
安静的病房内,她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很容易就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一个清浅,一个粗壮。陆珊甚至觉得,叶钢每一次呼出的热气,都尽数喷洒在了她的脸上,虽然因为叶钢身体的原因而减少了很多暧昧的感觉,但她仍旧觉得脸有些发烫。
“叶钢,如果你不能再做这一行了,会不会觉得遗憾?”陆珊很直接地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叶钢也回答得很快,他甚至没有思考,就说:“不会。”
语气十分肯定。
陆珊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想要在黑暗的光线中看清他那双眼,从中找出一丝强颜欢笑。
“你不喜欢军人这个职业?”陆珊问,她一直认为,这个男人把军人这份职业看得很重,甚至超过了他的家庭。但是现在,他的回答却让她很不解。
她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没有在军队待过的人生是不完美的,好男儿生来就要当兵。
这句话可能有一点夸张成分存在,但作为一名曾经的军人,而且还是从小就被特招进入部队,为国家发光发热的她却不得不承认,一旦接触这个职业,军人的那种天性——使命感和归属感,绝对是所有职业中最强烈的一类!
叶钢竟然连思考和犹豫都没有地告诉她,他对于离开部队并不感到遗憾,这不科学啊!
据她所知,叶钢在部队待了快十年时间,他从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民,一步一步发展到今天的地位,成为了年轻的营长,这十年间他究竟付出了多少血和痛,陆珊不用问也可以猜测一二。这个地方,记录着他的艰苦与挣扎,他的执着与蜕变,他的痛苦与欢笑,他的兄弟和战友,他的鲜血和荣耀……他从青涩懵懂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