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此前有个妻子,现在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哪怕那个妻子是名义上的。
所以……
劝席临川休了自己,和告诉席临川她同意他娶霍清欢……她实在不知道哪个更难。
一个意味着她必须强制着自己和他分开,把这些日子的酸甜苦辣像收日记本一样地收起来。能不回忆便不回忆,每看一页都是心酸。
另一个,则意味着在之后都几十年里……他和她都要面对一个不喜欢却很重要的人,她永远只能是妾室。对他们都很残酷,甚至对霍清欢也很残酷。
红衣手扶着膝、下颌枕着手,听着雨声一言不发地想着,好像在走一个绕不清的迷宫。
席临川缓缓转醒时天已渐亮。
趴在榻上,目光在熟悉的房中一扫,便是一声沉重叹息。
守在榻边的婢子立刻惊醒,看向他一喜:“公子……”
“红衣怎么样了?”他出言便问。
婢子一欠身,答得很细:“娘子在房里闷了一个时辰,下午便来照顾公子了……半个时辰前刚去睡,就在侧间,奴婢喊她过来?”
席临川连忙制止:“不。”
那婢子静等着吩咐,他仔细斟酌着,不禁有点烦乱——伤处疼得厉害,扰得思绪不清。
想了半天才理出点头绪,他看向那婢子,审视着她道:“我问你什么,你说实话。”
“……诺。”
“是不是禀过母亲了?”他问。
婢子点头:“是。夫人大约会来长阳一趟。”
“嗯。”席临川微沉息,“着人去维祯苑把红衣常用的东西收拾过来,这些日子,就让她住我这里的侧间。”
婢子略有迟疑,被他眼风一扫,连忙应下。
他想了一想,又说:“让小萄也过来。有小萄在,她心情会好些。”
“诺。”那婢子又一应。
席临川吁了口气,再问:“她知道多少?”
婢子浅怔,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道:“公子……是大将军和长公主一同送您回来的。阖府都知道得清楚了,娘子自然也……”
席临川皱着眉头阖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而觉得浑身都累。
似乎万千压力都直接压在伤势上,压得那阵疼直往心里窜。窜得心里好像很快就要扛不住了,情绪一点点地向外逼着,每一分都难受得他想喊出来。可涌到口边,又生生闷回。
霍清欢……
不觉自嘲而笑。他的手紧一攥被沿,把万千情绪都攥了回去。
“红衣可说了什么?”他问那婢子。
“没说什么。”婢子摇摇头,有点忧色,“娘子自过来后就话少得很,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那久违的患得患失的感觉又涌动起来了。
红衣从那么久之前就知道霍清欢对他有意,那么……现在突然闹出了这么一桩事、霍清欢突然横亘在了二人之间……
这是确是多少怪他。
他早该把这份纠葛料理清楚,不该留下这些后患来。
接下来的麻烦只会更多。
“疏影。”他沉吟着,又吩咐婢子说,“等红衣醒了,你告诉她,这几日不许离开我这住处,就说是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