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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没有尽头,让这座小城沉浸在无尽的泪水之中。
紫云机场,机场大厅,晚上七点四十分。
大厅里人潮涌动,纷纷攘攘,人声鼎沸,都是前往美国的旅客。
古代的长亭,现在的火车站与飞机场,都是离别的象征。这里布满饱含各类情绪的人群,除了独自旅行或是前往美国公办的人,那些第一次踏上异国他乡的人群,不少的沉浸在离别的悲伤当中,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各不相同,性格开朗的满不在乎,坚强的故作笑颜,脆弱的哭哭啼啼。
但是,不可避免的,这一类人的心底里都带着对未来的茫然无措,带着对现在的离别的悲伤,带着对着对过去的无尽的追忆。
开始了一段新的征程,意味着放弃了其他的路途;你的每一个选择,也扼杀了别的可能。不过,《流金岁月》里面有这样的一句话:无论做什么,记得为自己而做,那就毫无怨言。
苏信毫无怨言,因为他没有时间思考如此复杂而又令人蛋疼的问题。
苏信在机场大厅里,四处寻觅夏桔梗的声音,他不知道夏桔梗是否来到机场,或许还在半路上,或是已经进了候机室,但他想要找到夏桔梗,也一定要找到夏桔梗,即便是在她离去之前看上一眼,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他顺着连排的椅子,一个一个找,偶尔看到背影很像夏桔梗的女孩,急急忙忙冲上去喊桔梗,却遭到别人的白眼与辱骂。
辗转四寻,芳影无踪。
苏信无力地站在机场大厅的中央,茫然四顾,周遭人影重重叠叠,声浪鼎沸,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他是一叶轻舟,淹没在这无尽的漩涡之中,看不到尽头,没有希望,满是恐惧。
八岁那年,自己陪着妈妈回老家涌泉村,帮助亲戚摘茶树果子。因为年少无知,也因为太过贪玩,漫山遍野的疯跑,最后,才发现自己跟丢了妈妈。
在深山老林里,自己感觉到了无尽地恐惧,泪水犹如泉涌,不停地找着妈妈,不停地喊着妈妈,漫山遍野的平胸的蒿草湮没了自己,遮天蔽日的大树遮盖了自己,没有方向,没有希望,只能看见天边的一抹如血斜阳,自己就顺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跑,跑呀跑,拼命地跑呀跑……
当时,自己没有无助的感受,因为年纪太小,不懂无助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自己只有深深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找不到妈妈的恐惧。
此时此刻,苏信有着那时的感觉。恐惧,却又无能为力。
他微微吁了一口气,转身来到靠近机场大厅入口处,右侧的一排座位上,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水机抽空了一般,浑然无力。
“桔梗,我和你哥哥只能送你进候机室,你自己担心点,保管好行李,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有什么事情跟妈妈打电话,你到了洛杉矶,你打你三叔叔的电话,他在那边等你。”
“嗯,知道了,妈妈。”
隐隐约约中,苏信似乎听到了夏桔梗的声音,他像是被惊雷击中一样,身躯一顿,陡然转身,便看着走入夏桔梗一家三口走进机场大厅,看着那个清丽卓尔的女孩,眼角处红红的像是哭过。
苏信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呼了一口气,举手正欲喊夏桔梗。可是心里一犹豫,喉咙里的声音像是被巨石卡住了一样,桔梗——这两个字终究是没有吐出来。
在那一刻,他的心里在呐喊,呐喊夏桔梗的名字!
但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也在拼命的呼叫,“你喊了又能怎么样呢?夏桔梗去美国这一点不可能改变,喊了她,也只能让她徒增悲伤罢了,既然如此,那有何必?!”
那自己来这里干嘛呢?他不知道,只是想要来,一定要来,即便是看上夏桔梗一眼也好。感情,有理智根本无法理解的理由。苏信只是知道,如果自己开口惊动了夏桔梗,她一定会更加的痛苦与难过。
这是他决然不愿看到的!
苏信心里无比纠结,却再也不愿开口,只是用目光注视夏桔梗一家,看着他们快速地越过人群,走向左侧的候机室,方向与他自己所在的位置南辕北辙。
就要进站的时候,夏桔梗似有踟蹰,似有期盼,心里好像在期盼着奇迹的发生。她转头朝大厅扫视了一眼,目之所尽,全是影影倬倬的人流,像是洪流般涌来涌去。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苏信真的出现了,自己有没有勇气为了他,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她不知道,她不敢再想下去,她再不犹豫,转身,踏入候机室!
苏信手掌握成拳头,面色扭曲,却是牙关紧咬,目送着女孩飘然而去,消失在候机室门口。
一阵锥心之痛又涌了上来,顷刻间,泪水盈眶,模糊了双眼!
悲伤到了极致,接踵而来的便是浑然无力,仿佛在一瞬息间,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血液倒流,缺血的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
人潮人海中,苏信就站在原地,呆呆的站在那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转身,踏出沉重的步伐,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离开机场,冲入磅礴大雨之中,大雨当头淋下,冷冽,冰寒,犹如冰窖。
黑沉的苍空低压着,漫天风雨肆虐着,樟树叶被捶击的漫天飞舞,道路两旁的街灯散发着迷离的色泽,雾气漂浮,犹如毒瘴。除了刺耳的小车鸣笛声,整个世界只剩下雨水撞击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