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路口
“帮我!”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览冥始终没有回应,就在我即将陷入功败垂成的绝望深渊时,终听得他涩涩幽语。
“那你自己呢?”
我哑然。
半晌之后,我颤声哽咽:
“只要你愿意等我,我就一定会回来。”
沉默,无限宇宙死寂般的沉默。
可渐渐地,原本雾茫茫的混沌虚空又变得清晰起来,无数的炽白色光芒自四面八方汇聚,仿佛无尽的力量向我涌来,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是我模糊的意识渐渐明晰,迷乱的心神像重新得到了神启的方向。
敦玄主阵,览冥供法,相隔七千八百年,不同时间同一个五方来去阵,经历了折叠的时光,在我身上重合。
我的视野中再次出现了错综复杂的时空涡途。
我低低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却再也不肯应声作答。
我想这回自己是真的惹他生气了。
摆脱时间裂隙,重返征途,我处在现实世界的意识这才觉醒过来,耳尖微动,竟听得敦玄失措惊问:
“你怎么能进来这里?!”
谁?我僵硬的身体还没有灵络过来,犹如滑冰溶石,一寸一寸,暂时无法动弹,亦睁不开眼。
又听敦玄道:“险些忘了……我的阵法在开天斧面前形同虚设。”
开天斧?!——是兀屠!
不妙!
“为何独自前来,为何不带着他一起进来?”敦玄强行压抑紧张,她似乎是在拖延,想为我争取时间。
兀屠终于开口,冷冷地:“尊主在外等候,请天女随属下移驾。”
“你我之间,已到如此生疏的地步?”
“请。”
伴随兀屠开口,我灵法紊乱,宛若置身高台,可支柱突然塌陷一根,如临悬崖峭壁,密密麻麻的汗水自额际溢出。
“住手!”敦玄颤抖着呵斥,“住手!你这样会害死她的!”
眼睑已经可以微微颤抖,我努力挣扎着想要说话,可喉头凝滞,只能发出胡乱的咕哝。
“你独身来此,不忠忠心耿耿地带他进来,不就是怕他一怒之下毁了槿儿!”敦玄脖乱投医,促声直嚷,“兀屠,你这辈子非要把你自己逼死才开心么!你为了他不要性命,不要感情,像块冰冷的石头!你喜欢我,看着我被他欺凌,你连像槿儿那般冲进来阻止的勇气都没有!你这个懦夫,懦夫,你为什么就不能哪怕一次,面对你自己的真心,你明明怜惜槿儿,你真的忍心看她死在你手上!”
我喉咙咕哝的声音越大。
敦玄泣咽道:“我以前认识的你,快意恩仇,洒脱不羁,可自打他出事以后,你越来越沉默寡言,你把什么责任都抗在肩上,把什么痛苦都闷在心底,也不问旁人领不领你的情——兀屠,不要!”
伴随敦玄一声尖叫,我胸口血意上涌,几乎支撑不住要软倒。览冥似乎察觉到我力量的异动,连带着他的法气也不安地澎湃起伏着。
男人的呼吸突然拂过耳畔,不久,一只粗糙的大掌扶住我的胳膊,帮我支撑住前仰后合的身躯。
“你回去。”
我继续挣扎着想发出声音,可我周身每根毛发似乎都被绑在了五方来去阵上,根本无法轻举妄动。
“回七千八百年后,回北极天柜山,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不要再掺和进来,你斗不过本君,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死,别再考验本君的耐性……我真怕自己哪天一个狠心,你小命就没了。”
兀屠的声音鲜有的低沉平和,只是那股天然的杀气始终无法洗脱。
“咳!”
我终于咳出一口鲜血,剧烈的震动令我脑子嗡嗡直响,也抖开了一直紧阖的双眼。
入目,是漆黑冰冷的铠甲。
缓缓抬目,迎上兀屠那双妖靡鬼魅的血泊双眸。
就在这时,整个剑坛再次惊叫着战栗,剧烈的椅令我一个趔趄歪了出去,幸亏他伸臂挡住,才将我拉正。
敦玄神色巨变,往后一退,绝美双盼黯然无光,仿佛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紧接着又是前后两次晃动,剑坛坚硬的墙壁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地碎裂,如壁虎的纹路自小而大,渐渐蔓延到整堵铁壁。
玠梧以可怕的力量,锐不可当地,一步一步地向敦玄接近。
天机镜的力量,五方来去阵阵法的力量,七千八百年后览冥的力量,剑坛外玠梧的力量,笼罩在整个啸龙谷上九位太虚镜界的力量!
这些可怕的力量以剑坛为核心,以剑坛正中央的我为核心,剧烈地相互碰击,相互冲撞,法力的光芒乱绽,扭曲着,摧残着,撕裂着,重铸着时空。
我通体如焚,如冰,时冷时热,透过兀屠愈发黯沉诡谲的血眸,未来的画面突然涌至我瞳孔中,千片万片纷纷重叠为一片。
我看到整个剑坛被玠梧的血罡剑气切断。
我看到兀屠为逼我停止阵法而发起骤攻。
我看到敦玄为救我而与兀屠缠斗。
我看到自己因受玠梧剑气搅扰而趔趄倒地,五方来去阵光芒偃息。
我看到敦玄的魂魄带着凄笑散去,复归无尽沉睡。
我看到功亏一篑的自己疯似地与兀屠决斗,看到剑坛在玠梧的狂怒下崩塌,看到却影无相阵在玠梧的剑气下粉碎,看到狂啸的剑气道道穿过我身体,看到……
看到兀屠扑身为我挡祝罡,挡住终于杀入剑坛的浴血狂魔,看到他高高举起开天斧。
而与此同时,歇斯底里的我从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