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军事历史>六夜侍寝>永恒乐园

鬼车笑着反问我:“烛龙镇压魔族,杀害无数魔众妖兵,那所谓天理,又是谁的天理,所谓苍生,什么才是苍生?”

我思索了一盏茶时间,复虚心请教:“那按您的意思,只要是战争,只要是杀戮,就无所谓善恶。”

他苍然一息,举目笑叹:“岂止战争,天下事善恶正邪,又怎能一概而论?此一说,烛龙览冥与本座所见略同,自天地初开,他便以此为法则,身体力行。”

我愣了愣,鬼车口中所指,竟是我那位素未谋面的主人——维持天地秩序世间法度,公正不阿,广受正道推崇敬赞,堪称天底下最完美无缺的神祗——烛龙览冥?

“你很意外?”

我冲他点了点头。

他低笑两声:“无怪乎如此,神亦好,人亦好,总是想当然地赋予自己崇拜对象莫须有的光环。不过,对本座而言,若览冥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卫道夫,那他亦不过如此。”

我愈发迷惑不解,终于端正态度,虚心请教。

“你可知晓两次上古战争的始末?”

“不过道听途说,愿闻其详。”

鬼车五指一挥:“说来话长,你既知一二,本座且问,直至敦玄天女自尽于尊主面前,引得尊主狂性大发,毁天灭地,览冥这才号令诸神伐我主公,再之前,你可曾听说他有何作为?”

我仔细回想了很久,慎重地摇了摇头。是呀,若早在第一次大战前览冥就出面阻止,又怎会发生后面那么多惨剧?

“他……做什么去了?”我心底莫名沉甸,小心询问。

“呵。”鬼车淡然一笑,“他不过在钟山清静无为,不问世事罢了。”

“可是……”

鬼车接过我的话:“神界之中,我主之下,第二尊位即烛龙览冥,如此惨绝人寰的神族混战,你也奇怪他为何不闻不问?”

我盯着鬼车脸上的狰狞面具一转不转。

他浅酌一口茶,笑道:“因为于他而言,尊若神族,贱如草芥,于天地轮回而言,皆不过沧海一粟,无足轻重罢了。”

我心中震撼。

就好比绝对信仰毕方鸟的南桑人,坚信毕方鸟会给他们带来丰收和幸福的南桑人,突然知道自己的存在对毕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一样,所认知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

“当年祖神开天辟地,身化万物,万物皆异,览冥见此,便认为‘存异’即为世之本,诸异平衡,此消彼长,生死轮回,此即天理,根本不需要神来主宰什么。”

我觉得这话没错啊。

“你觉得没错?”鬼车一针见血,点破我的心思,见我点头,他却颇有深意笑道:“有异即有争,若他没错,那杀戮与战争,岂非就是亘古不变的天理?若他没错,大战之后,他为何又需被迫出手来收拾残局?若他没错,那我主屠戮人间,岂非顺乎天理,何罪之有?”

我辩无可辨。

鬼车继道:“你知道么,‘圆’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生死轮回,始末相连,周而复始。祖神开天辟地之前,天地混沌如鸡子……”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郑重道,“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我重复。

“是的,天下一统。”他重复,“所以,览冥看到诸异并存,并非世界最终该有的模样,始末相连,天地之终,必如天地之初,万物一统,诛异并同。”

“同而无异,天地一统?”我啧啧惊叹,几乎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世界。

鬼车慷慨一叹,慎然解疑:“本座赞同览冥之见,世间万事万物并无绝对正邪对错之分,然,他以为这是结果,所以放而纵之,无为而治;我却以为这不过是一个过程,破而后立,六道同风,九州共贯!”

六道同风,九州共贯,三界六道大一统?!

鬼车点头,郑而重之,掷地有声:“放眼世间,唯有我主堪当此重任,人间区区生灵涂炭与天地万物相比,算得了什么?只要一日我主魂魄归位,持轩辕,驾六龙,覆灭旧世,重铸一统,世间再无数异,信仰一,种族一,无贫富,无丑美,无异,即无争。无争,即无杀,一个真正美好幸福的永恒乐园。”

我目瞪口呆,说不清是醍醐灌顶,还是难以苟同。

在鬼车的描绘中,这条白骨累累,血流成河的杀伐岔途,竟是嫣然盛开的火照之路,指引迷途众生通往永恒的天堂?

……我实在难以形容他,到底是有理想,还是狂热的疯子……

他却轻拂衣袖,下襟一张,站起身子,手侧于腰间,俯视我道:“譬如凤凰,涅磐而生,灭世或是创世,不过殊途同归。本座今日之言,愿你三思,须知良禽择木而栖。天机镜存于世间,本即逆天,你携如此天命,与其默默沉寂于钟山忘渊心湖,不若追随我主——共创山河。”

鬼车言毕离去,独留我一人静坐沉思,意难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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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个人回到厢房,老远就看到房中淡淡烛火明灭,推门而入,果然是青鸳。

见我进去,她站起身来,仔细打量我面容,我朝她笑了笑,摊开手臂转个圈:“看,彻底康复。”

青鸳没有应声,兀自沉默盯着我。我任她打量,走到桌前拿起篮子里的杨梅扔进嘴里,嗯,汁多肉紧,很甜。

她突然开口:“槿儿,我只有你了。”

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抬眼,她神色十分沉郁严肃,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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