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些犯嘀咕,这槿儿,不会就是我小时候?反正一千五百年前的事情我啥也记不得。
可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对,其一,七千八百年前的览冥、夭舍,还有兀屠,他们都叫我玄算子;其二,跟我最说不清道不明的览冥口口声声说我千万年前与他并肩作战,还救过他性命。他睡觉的时候我显然不能去救他,也就是说,姑奶奶我在上古之战中救过堂堂烛龙大神。
这槿儿横看竖看,也没那本事去救烛龙啊。(话说卫弋君你自己有本事去救烛龙么……)
我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仔细打量我,先我一步开口道:“你就是闻名天下的玄算?”
咳咳,我昂首挺胸,学览冥的模样矜持道:“正是在下。”
“听说您一年一卦,卦有缘人,五十年一卦,卦天下,不知槿儿有没有这个缘分,能请你卜上一卦?”
卜卦?
我暗自冒冷汗,险些给忘了,玄算一族知晓古今,这玄算子估摸也跑不掉算命先生的行当!可槿儿姑娘,您可是堂堂神器天机镜,没事儿穿来穿去有益身心,难道连您都要找人卜卦么?
我过于紧张,一下子忘了世外高人拒绝别人乃天经地义之事,只一心希望别露出马脚,不经大脑硬着头皮道:“什么卦?”
她站起身子,神色压抑着忧郁,漆黑的眸子波光粼粼,略微沉默,才咬着唇小心谨慎询问我:
“我想知道……玠梧和青鸳,最后的结局。”
哈哈,从未来跑过来冒充先知果然是驾轻就熟的事啊。这两人的结局,你上茶馆随便逮个扎总角小辫的娃儿都能回答出来。
我惺惺作态,沉吟沧桑,学览冥一手负背,一手侧腰,凝目望月……呃,这边是太阳,那边才是月亮,于是我自然而然fēng_liú倜傥地转了个方向,掐指神算,一声长嗟。
槿儿有些紧张:“大师,恳请您告知槿儿。”
被人叫大师感觉就是不一样,浑身那个通畅哇。我夹紧屁/股挺直背,再叹一声,摇了摇头。
“……大师……?”
我蹙眉敛色,侧视着她,惆怅万分,正想开口告诉她赫赫有名的“祸国青鸳”典故时,突然计上一事。
我这次回来,是摸着红凤凰来到它最后一次见槿儿的时候,据夭舍所言,估摸就在槿儿失踪前后。
那槿儿怎么失踪的呢?
答案就是:若我不曾出现,览冥要干掉槿儿的时候,夭舍挡不住,槿儿好歹是神器天机镜,自个儿穿来穿去,错乱时空,就溜掉了,这事儿我不是常常干么!可现在因为我从天而降,踩着五彩祥云救了她一命,她就乖乖跟我们回到钟山。
也就是说,因为堂堂卫弋上神的横空出世,成功阻止了槿儿失踪一案。
为永绝后患,只要她继续留在钟山,就算烛龙忙着跑去轮回,不还有什么蓐收啊,冬翁啊,一大堆牛鬼蛇神看守她,天罗地网封俞界一撒,她插翅亦难飞。
想到这茬,我话锋一转,怆然低叹:“命中注定,孽缘啊,孽缘啊。”
她着急起来,殷殷恳切道:“大师,什么意思,您能说清楚些么?”
我悲天悯人俯视她,无奈道:“花繁不显叶,叶绿不生花,花叶永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相传幽帝为一代妖后青鸳兴建的青玉宫空中花园遍栽曼殊沙华,如火如荼,可那个他倾其所有去宠去爱的女人,一把烈火焚毁青玉宫,盛装自尽于幽帝面前,自尽于这片如血花海中,杜鹃啼血,声声嘶嘶,以彼岸花起誓,不愿与他再同世为人,生死永不相见。自此以后,原本象征无上佛性的天堂之花变成了情人之间的离殇,又被世人称作“独摇”,乃不祥之物。
街头巷里八卦这对怨偶哀侣时,往往兴这么几句作为总结,现在被我拿来当算命先生故弄玄虚的谶语是最恰当不过了。
她神色一凛,紧握拳头,忽然自喃道:“我要解除掉身上的封印,亲眼去看看!”
说完她就往外冲,我一瞅不妙,急忙抑扬顿挫道:“其实!”我加重语气,“有一法或可化解。”
她果然刹着步跑到我身边,拽着我衣袖仰首企盼:“什么办法?”
我又对着随便月亮或者太阳掐指一顿猛算,老气横秋斜着她道:
“忻娘,天机不可泄露,我只有一句话奉劝你。”
她庄重慎肃正视着我。
我胡诌一通玄乎其玄道:“你天赋异禀,乃因果命途之变,可须知有时世事难测,所谓逆天行事,不过是生在庐山不知其貌,事后回想,依旧是命运的一枚棋子。他二人自有他二人的劫和涅,你若掺搅进去,小心恰得其反。”
槿儿眉间翻云覆雨,眸海浮沉,估摸我瞎绕这几句话深深触动了她某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是以她反应比先前都激烈了许多,过了很久,她才徐声请教:
“大师是劝我留在钟山,不要再问红尘世事?”
冰雪聪明!
我冲她别有深意温文一笑,不再多语,让她自个儿想去,她想得越多越绕,我的形象就越高越大,预言就越精越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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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这么一搅和,想必历史已经改变,于内于外,槿儿姑娘这辈子估计都得老死于钟山,是该我功德圆满回老家了。
从七千八百年后穿越过来,灵法巨损,现在休息了一天,估摸着有所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