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些事情着实碍口,因此李庆并没有明明白白地道出自己心中所想。
李庠好歹也是李家子弟中……位居前几名的佼佼者了,说他一点儿也听不明白李庆的话,的确有些小视。
“那么大哥,为何不让我爹爹直接向皇上举荐我们呢?我听说皇上要他过几天回信儿呢……”见两位哥哥一时陷于沉默,李庠就将一直存在与自己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不仅是李庠有这个疑问,除了李庆,正常的人几乎都是做如此想。
开始的时候,李瑞也大家一样,也是很容易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反正不管成与不成,三叔李如桢是肯定要给皇上回话的。因此借着这个机会,向皇上进言、举荐自家子侄也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的事儿。而且因为赴朝并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一件充满了危险的任务,有人愿意毛遂自荐,愿意不避艰险为朝廷效命,皇上也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不仅如此,李瑞还想到一种可能的解决方式——是否能够以三叔李如桢为首,自己这些李家子弟做为随从追随其后,李家来个“老少爷们齐上阵”,一起承担起朝廷的重任?
这种可能性李庆没有提及,可李瑞也只是在脑中那么一闪念,然后自己就马上予以了否定。
有这么一位长辈在身边,是应该给予尊重的。可看眼前这位长辈,真的不适合再去那么既危险万分又复杂多变的环境中了。一旦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需要作出决断的时候,他的反应和气魄显然无法胜任。若是其他人,李庆、李瑞们或许可以置之不理,可对于李如桢,显然就不能那么做了。
再者说了,以目前三叔李如桢的这种时而精明时而糊涂的状态,也是真的不忍心让他再去“蹈死地”了。
最怕就是一知半解,而李庠真就如此表现出来。
李庠的一句话出口,令李庆和李瑞无法回答,只有相识苦笑的份儿。
李瑞考虑半晌之后,已经在琢磨着如何开口了,却让李庠这一句话弄得啼笑皆非,“这不就是无法向你爹开口吗?”李瑞心里嘀咕着,与李庆相视了一眼,两人都是无奈苦笑。
“三弟,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李瑞与李庠的关系最好,此时旁边还有着这么多人,自然也不愿让他过于难堪,因此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稍安勿躁。
“哦,那什么……好吧,”李庠看李瑞的模样有些暧昧,因此也就止住了话头。
李庠虽然依然不解其中的深意,可既然二哥李瑞如此说,自然是有着他暂时不明了、或者不宜当中说出的理由,这点儿眼力价儿他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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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李庆和李瑞他们过滤了。
当晚,李庆和李瑞兄弟二人就联袂拜访了三叔。
在一阵寒暄过后,李庆就向李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三叔说。这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在平辈的兄弟们面前,李庆说的话可以“过分”一些,不然不足以振聋发聩。可在长辈面前,二人觉得还是由李瑞这个近支子弟、兼且性子沉稳些的李瑞开口为好。
“三叔,我们也都听说了,皇上有意让我们李家赴朝做为朝廷的内应,为将来的反攻做些准备,”李瑞也没有再做过多的铺垫,直接切入了正题,“我们哥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为了对得起祖父……也为了李家的将来,我们李家最需要这样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我们愿意为皇上、为大明效死命……”李瑞撘下眼皮,也不看李如桢的反应,管自“突突突”地就把自己事先想好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李瑞的话虽然不太讲究,可中心意思表达的却是非常清楚。李如桢听了之后,坐在椅子上有些发呆。
但是,虽然看上去李如桢的表情有些木讷,可他的大脑却是难得的一片澄明。
他知道李庆在子侄当中是最有分量的,可今天竟然与近支中的佼佼者李瑞联袂而至,已经让他有所警醒:肯定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了!
“这是嫌你三叔挡道了……这是嫌我碍事儿了,”李如桢轻声说着,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他虽然远较乃父及来往兄长很多,可也是有着丰富阅历的,焉有听不出李瑞话中没有明确表达出来的那层意思。还“我们、我们”的,分明就是没有将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叔啊,你这可是折煞侄儿了,我们……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瑞和李庆两人一看,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准备,竟然让李如桢一眼就看穿了,两人只得跪在地上,向三叔赔罪。
“还说不是这个意思,真以为你三叔就那么糊涂?”
“三叔,你老人家明白也好,糊涂也罢,我们李家面临的局面,你老人家也肯定比我们小辈儿的清楚,”既然到了这个份儿上,李瑞也不打算退缩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快刀斩乱麻,因此他不顾李庆的拉扯示意,梗着脖子继续说道:“李家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要不然就真的对不住祖父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了……”李瑞说着,哽咽有声。
“爹,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们吧!”这儿正乱作一团,就听“哐当”一声响,屋门被从外面推开。
李庠进得门来,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一边带着哭音儿说着,一边快速膝行至老父的身边,两手抱住父亲的腿之后,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庆和李瑞决定找三叔的时候,觉得李庠还是不要在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