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姑娘可好,”杨祖上前几步,叉手施礼,然后说道:“今天没……没去……”一句话没有说完,他猛然发现梁惠妹的脸上布满了愁云,而且眼角的泪痕还兀自未干,虽然见到自己之后,笑容也立即跃上脸庞……可杨祖却并没有当真。他认为,梁惠妹见到自己之后,这是在强颜欢笑。因此杨祖本来兴高采烈,此时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完。
“啊,是杨千户啊,奴家有礼,”梁惠妹却不知杨祖是误会自己强颜欢笑了,她此时的笑颜,绝对是发自肺腑,简直与刚才照面时的杨祖是一样一样的——这不就是最合适的“渠道”吗?!有了他,自己还瞎犯什么愁啊!
若是平日里随同皇帝陛下圣驾莅临信王府,杨祖肯定是要在外围警戒的,所以两人见面的次数虽然很多,可若论单独面对面的交谈,还是少之又少。而且,即使已经贬为百户,可他们八人所立的功勋甚多,隔上一段时间,随便拿一个名头就可以再升回去。
于是,梁惠妹不仅保持着应该有的礼节,而且还以“千户”称之。
“梁姑娘,客气了,”杨祖见梁惠妹说话和笑容都很是坦然,没有要躲避自己的意思,因此他意识到刚才自己是误会了,因此话语也顺畅了一些,“不知梁姑娘是否方便,杨某有一事相询?”
“哦,正巧,奴家也有一事相求杨大人,”
“噢,那就请梁姑娘先讲,”
“不,还是请杨大人先讲吧,”
双方客气了一番,最后还是梁惠妹说出了自己相求之事。
梁惠妹说完,杨祖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所要“相询”和“相求”的,竟然就是同一件事情。
杨祖他们终日在皇帝陛下身边,对于他所接待的人,所谈的事项,虽然不敢说事事明白,可大体还是了解一些的。因此对于皇帝陛下何以大力支持任大华这个泰西商人,他是多少知道一些原因的。
因此,听到任大华在泰西被杀身亡之事,他马上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什么一个泰西商人伊格莱西斯的家事,恐怕是涉及到皇帝陛下精心布置的一步棋,而伊格莱西斯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这个消息,当然是必须要让皇帝陛下尽快得知的。杨祖不再多言,告辞了梁惠妹,马上转回皇宫。
皇帝陛下得讯,很是震惊。
但是,若是任氏姊妹来自普莱斯和辛格利斯的“二手”消息还算是比较完整的话,那么梁惠妹听自任氏姊妹哭诉而来的“三手”信息,就只能算是支离破碎、甚至面目全非了。而杨祖得自梁惠妹的“四手”信息,更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好在杨祖是很见过一些阵仗的,记忆力没有因为讲述者梁惠妹情绪激动受到影响,好歹没有将这可怜的“四手”信息,再进行“删繁就简”的“加工”。
而皇帝陛下从杨祖那纯属“简报”性质的叙述中,只得到一个有用的信息——那就是任大华被杀了。而至于原因和经过,却是犹如蜻蜓点水般的一掠而过。
任大华被杀的原因以及经过,在“一手”讲述的时候,还是大致清楚的。可当经过了层层转述之后,就早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刚开始汇报的时候,杨祖也觉得就这样向皇帝陛下转述的话,根本是无法交差的。因此本来他还打算根据梁惠妹那支离破碎的讲述,加上自己的推断,然后一起向皇帝陛下汇报的。
可他又琢磨了一下,觉得事关重大,自己的转述还是尽量保持“原汁原味”为好,等到皇帝陛下进一步询问时,自己再以“据微臣推测”加以补充就可以了。
可杨祖就没有想一想,他的推测再完美,那也是基于梁惠妹那残缺不全的转述,在此基础上的推测,其合理性和可信性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皇帝陛下根本没有要听他的“推测”的意思,而是直接就朝着问题的本源而去。
“去,你再跑一趟,告诉任莹莹和任盼盼,说朕……”皇帝陛下边说,边看了一眼御案上自己面前的那一大摞奏折,并且下意识地用手摁了一下,然后他又看了宽大的御案上更大的那几摞——自己面前的这些,属于急务,是需要即时批阅、或裁定的事项,而旁边那些更多的几大摞,就是所谓的不急之务了。就是这面前的一摞,恐怕也得要一个多时辰,“朕一两个时辰之后,就去信王府,让她们把那两个泰西来的人也叫过去,朕有话问他们。”
“微臣遵旨。”杨祖答应一声,叩头之后,马上倒退着身子走了几步,然后才转身离开。
皇帝陛下如此处置,才是真正抓住了问题的根本——什么推测,什么估计,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只要将那两位泰西来的当事人叫到跟前,什么情况了解不到。什么“二手”、“三手”、“四手”的,直接奔着“一手”去就成了。况且那“一手”就在京城,也不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因为一些无法言表的原因,皇帝陛下暂时还不能将两位泰西商人,堂而皇之地招进宫中问话,而信王府就成为一个非常合适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大明王朝的士大夫们是标榜“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对于贩夫走卒之类的微末之技是根本不屑一顾的。朝廷若是稍微重视一下商贾之事,恐怕就要受到与民争利的攻讦。
因此,本来任大华只是一个泰西商人,似乎不应该在皇帝陛下的心中占据什么重要的地位。可因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