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简白讲述的自己的“任性”经历,吴老爷禁不住撇了撇嘴——要是我的儿子,岂容他如此拂逆老子!若是不听老人言……给他一把锄头,让他和那些长工们一起下地干活,经受一下脸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在地上摔成八瓣的那种生活……哼,用不了三天,管保他就会乖乖儿地回来给老子叩头,然后还得回去乖乖地念书。切,还治不了他!
人,都是这个样,事不关己时,什么办法都有,说起人家的事儿,都是小嘴巴巴滴,轮到自家事,又都变成尿裤瓜瓜滴了……一旦涉及了自身,就是千难万难。吴老爷若是有这么大的能耐,怎么不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摁到书房里去呢?!
不管怎么说,人家简白既然是出于京城的富贵之家,肯定就不能让人家受到委屈。吴老爷再怎么有看法,这点儿眼力介儿还是有的。
因此,吴老爷在自己的府中,单独辟出了一个小院,令两位账房先生入住。当然了,齐账房是要经常往来与钱塘县与杭州府、以及其他吴家有买卖的市镇,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要在钱塘县吴老爷的庄子上和其他市镇忙于各种杂务,因此在小院中居住的时日不是很多。
如此,这个小院基本上就是专为简白一人居住。
若不是知晓吴老爷别有它意,或许就会有人误会他有断袖之癖了。每当看到他那张笑眯眯的大白脸时,简白就禁不住要浑身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为了笼络住简白,并且尽可能地创造彼此接触的时间,吴老爷可谓用尽了苦心。
在那个小院安置下来之后,吴老爷差人,随便搬来一些早年的账册,名义上是要简白这个新晋的账房先生整理,实际上是将简白困在吴府中,便于吴老爷随时过来……旁敲侧击、循循善诱。
但是,简白岂能老老实实呆在樊笼里。他若是想这样的话,以前在京城里的那个绝对超级的、天下第一的“大院子”,比起杭州府吴继勇家的这个院子,不知要大上多少倍,而且其中的房屋楼榭、景观盛茂,更是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他此次的江南之行,可谓身负重任。
在那一世的初中和高中,王复徟都曾在学校里学过中国历史。每当讲到明末清初那段历史时,也都曾提到有一种新的生产方式,在华夏的南方地区出现。只可惜后来战火频仍,这种新的生产方式未能充分发扬光大,就胎死腹中了。
随之而熄灭的,还有华夏一族本来要重新焕发起的活力。
不管是讲课的老师,还是听课的学生,不管是学习刻苦成绩拔尖的“好学生”,还是整天浑浑噩噩没有进取心的“坏学生”,每当讲到、或学到这段历史时,都是无一例外地扼腕叹息,都是一致的痛惜不已。
每一个历史阶段,都有其不可回避、不可推卸的历史使命。
印象是非常的深刻……在十三四岁、十五六岁年纪时,王复徟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若是自己生在那个民族命运交替的年代,自己肯定是成为一个力挽狂澜、拯救民族命运的人。
这种意识何其狂妄!但确实是他当是的真实情状。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若是过中国那段历史的学生,假如有一天他们穿越回了明朝末年,他们会如何在一个“新的”历史环境中,走完自己一生的道路?恐怕得至少有一半同学的答案是相同的,那就是不让历史的悲剧重演!
是的,王复徟当时就是如此。
但是,随着以后年龄渐长,经历的坎坷日渐增多,顺境与逆境反复叠加,当初的那种狂妄的心态也早已灰飞烟灭。
如今真的就来到了这个时代,而且上天还赋予了自己一个绝无仅有的角色,如何扮演下去,如何完成这个角色所承担的历史重任,就成为一个总是挥之不去、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说实话,这个重任实在过于沉重,即便是当今的大明王朝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也不敢说就能轻而易举地完成。
可不管怎么说,问题不容回避,且先不管能否解决、或如何解决,亲自了解真实的情况,总是不会错的,也是必须的。因此,皇帝陛下的江南一行,也早已经纳入了日程。
但是,在江南一行之前,他还是翻阅了前朝的无数奏章,尽管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可皇帝陛下首先也得从纸面上了解了这个时代王朝南方大概的一些情况。
要想了解大明王朝末年的经济情况,尤其是南方那边,海禁问题就是一个始终绕不过去的问题。
明代海禁政策的实施是多方面原因引起的,是各种合力共同作用的结果。从根本上说是中国重农抑商的大陆自足发展的传统民族心理与价值取向在最高统治者的对外政策上的体现,也是中国统治者在十四到十六世纪面对国际与国内形势新变化所做出的一种消极反映。
当太祖皇帝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时,并没有马上实行海禁政策,吴元年(一三六七年)还设立市舶司来管理对外经济关系,存在着一个短暂的的允许私人海外贸易关系的时期。但到了洪武四年(一三七一年)开始颁布一系列的诏令实行海禁政策。
自从那时候起,大明王朝的海禁政策,就处于左右摇摆之中,先后经过了似松实紧的永乐时期(郑和时代),时松时紧并逐渐失败的后郑和时代(宣德八年至正德年间),海禁政策的高度强化与失败(嘉靖时期),最后是隆庆开海。
隆庆元年(一五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