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连夜赶路,直到次日接近午时才将将到达米脂县城。他们顾不得进入县城歇息,直接向县城之外的银川马驿奔去。
远远地看到驿站的院子了,在前面带路的何胜文轻轻一拽手里的缰绳,马速降了下来。
见他缓了下来,大家也都止住了奔跑的坐骑,随着何胜文来到了一片小树林附近。小树林不大,只有二十几棵树,可正好是在他们与驿站之间,因此视线暂时被遮挡住了。
大家本以为是要暂时歇息一下,以备等会儿可能的鏖战。可何胜文却来到祁新维的面前,双手一拱,随即禀报道:“镇抚使大人,属下有下情回禀。”
祁新维也正有事情要交代,因此一边示意其他人接过何胜文手中的缰绳,一边向他招了下手,“何总旗,你来,”
两人又向旁边走了几步,何胜文说道:“大人有吩咐,请先讲,”
“你是不是想先一个人回去看看?”祁新维也没啰嗦,直接说道。
“是,属下的意思,先一个人悄悄回去,看看……有无异常,要不然……”
要不然二十多骑奔跑起来,那动静可是不小,况且自己这边都是身着非常醒目的锦衣卫飞鱼服,隔着老远就会被发现。如果那个人此时尚在驿站之中,肯定会引起警觉。不管是挟持驿卒作为人质,还是他仓惶出逃,都要多费不少手脚。
何胜文是总旗身份,而祁新维可是正五品的镇抚使大人啊,两者可是差着……反正差着老多级呢,之间的区别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是在以往,何胜文要想见一下镇抚使大人都是千难万难,哪还有说话提建议的机会。
但是,此次出京办差,虽然是千户大人带领,后来镇抚使大人也赶到了陕西延安府,可何胜文却一直觉得自己是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是为皇帝陛下效命。
尽管以前上司也是如此说如此讲,自己这些小兵们平日里也是如此对外宣讲,可唯独此次出行身上的责任感陡然无限制地增强。因此,虽然尽管自己还是未免有些忐忑,可还是将自己的疑问当着镇抚使大人的面提了出来。
哪知道祁新维竟然毫不为意。他也是老江湖了,这点儿意识还是有的。可他觉得仅有这点儿意识还是不够的。他正在心里琢磨着,因此没有注意何胜文说话时的表情。
一路上只顾赶路了,没有沉下心来仔细想一想。现在何胜文与自己算是不谋而合,看来也是该好好筹划一番了。
他倒是不怕那个人挟持人质,大不了一锅端就是了……什么,有几个、十几个驿卒呢?切,他们的性命怎能与皇帝陛下的君命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嘛。况且到时候就说他们都是纠集在一处的乱民,反正死人又不能开口辩驳,还不是自己怎么说怎么是吗。
难办的是如果那个人发觉之后拼命出逃……要知道驿站中也是有几匹好马的,而且那个人肯定比他们要熟悉当地的路况地情,虽然自己这边有二十多人,可也难保证就一定能够手到擒来。
远处的驿站兀自平静,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异常。
最关键的是,现在几乎是九转丹成之际,最后这一哆嗦可千万不要出现什么岔子。
“很好,何总旗,你的话正合吾意,而且你要好好准备一下,千万沉住气,”说着,祁新维冲着另外那些人一边做着手势一边招手,很快有人就把携带的水囊送了过来,“先喘口气儿,胡乱擦把脸,眼睛也要想法……”
何胜文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眼中自然布满了血丝。可是,脸上的灰尘可以拭去,眼中的血丝却是无法消去,“还是尽量不要与人对视吧……辛苦你了,兄弟,等事后我会向指挥使大人、有机会的话甚至向皇上禀明一切的,”祁新维浸淫官场多年,自然知道如何激励属下。
“属下能够为皇上办差,为镇抚使大人效力,是属下的福分,怎么敢不效死命,”何胜文在锦衣卫效力多年,从来没有哪一位上司像今天这样温言细语以待,因此眼睛一热,几乎留下泪来。他赶忙打开水囊,用一只手接着流出来的水,并随即向脸上撩着,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控。但是他也知道,着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以办好眼前的差事为紧要,否则的话……
“都是好兄弟,你们也都很好了,咱们一起为皇帝陛下效命,一定会能够光耀门楣的,”祁新维的话听起来不着四六,可也的确是目前整个锦衣卫的共同心声。
“哎,驿站那边有几条路可以出入?”稍微一顿,祁新维接着问道。
“嗯,有三条路可以出入,”到底是镇抚使大人,思绪就是比他们这些人周全,何胜文接着说道:“一条正西方向,一条正南偏东,一条正北也是偏东,”
“好,我马上派人去守住那几条路,”那个人如果是骑马出逃的话,肯定也是先从这三条路上经过,堵住路口以防万一。
“让他们把圈子兜大一点儿,”何胜文在旁边提醒着。
“什么?啊,是是,圈子可得兜大一些,可别让那家伙发现了,”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圆着行动计划。祁新维觉得何胜文的心思还算缜密,此后多加培养,无疑又是一个得力的帮手。“哎,身上还有那个吗?”
“什么?”何胜文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问道。
“知道你就没有,是这个,”一边说,祁新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支响箭,“拿着,我会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