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些杀之不尽、砍之不绝的察哈尔蒙古人,鳌拜不能不感到有些异样。
因为,最近几年、十几年来,与蒙古人、尤其是察哈尔蒙古人的交战,都是在后金巴牙喇的一次、两次的冲击之下,他们就彻底崩溃,然后就是一泻千里,后金巴牙喇要做的,就是追在后面尽情地砍杀而已。
那种感觉,就像是刀切豆腐般的痛快。
可是今天,往日的那块豆腐,仿佛不是豆子和水做的,而是换成豆子和铁水浇铸而成。自己手里的利刃,也仿佛变成了尚未发轫的钝器,
“杀呀,杀呀,”鳌拜大声呼喝,借以掩盖自己低落的情绪,也似乎想以这种方式重新找回以前的那种感觉。
他如风般地舞动着五十八斤重的大砍刀,一个个蒙古人都做了他的刀下之鬼。他不愧是皇太极亲封的“巴图鲁”,战场之上端的是挡者披靡。
“唰”的一下,鳌拜的大砍刀将一名蒙古人的半拉膀子卸了下来,“阿噗……阿噗,”鳌拜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将喷溅过来的浓稠温热的粘稠液体抹掉,继续催动坐骑往前冲,“咦,冲出来了!”他抬头望前一看,发现前面再也没有蒙古人了。
“哈哈哈,冲出来了,冲出来了,”鳌拜不由纵声狂笑,“林丹汗小儿,其奈我何!哦呵呵呵……诶,不对,”鳌拜笑到了半截,忽然感到有些异样,因为他没有听到身后有马蹄声。
他赶忙回头一看,直让他有些啼笑皆非……身后一人也无,可不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冲过来了吗!
他倒不是觉得身后没有追兵就不自在,而是因为没有的兵跟上来,就算是他自己跑出来也根本没什么用啊。
鳌拜是这两千名巴牙喇的主将,与蒙古人对冲之时,肯定有很多的护卫在他的身边,为他扫除外围的障碍,因此他才能得以快速地冲透蒙古人数层的围堵。
但是,他冲出来了,可身边的护卫却不会那么容易就脱得了身,他们依然要跟蜂拥而至的蒙古人缠斗不休。
鳌拜一看,这也不行啊,自己一人冲出来不是白搭吗?于是,他勒转马头,抡起了大砍刀,重新又冲进了战团。
“嗯,是时候了,”站在不远处一个山坡上的林丹汗,抬起自己的右手,其余三指收回,食指和中指伸出、并拢在一起,似乎浑不在意地勾了一勾。
“请大汗示下。”旗语兵马上跪地在他的面前。
林丹汗依然没有言语,只是将仍然并拢着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朝着那边厮杀中后金队伍的尾端指了指。
“是,该他们出击了,”旗语兵生怕搞错了大汗的意思,那可不是当耍的,因此就多问了一句。
林丹汗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得令。”旗语兵得到肯定的答复,施礼之后马上站起身,紧跑几步,登上了一个较高的地方,然后挥动起手中的旗子。
“咚咚咚……”几乎与此同时,林丹汗身边那十数面巨鼓,也狠命地敲了起来。
林丹汗兴致大发,他看也没看,将手中的马鞭向身后轻轻的一抛,紧随其后的护卫灵巧地伸手接过。然后林丹汗大步走向那十数面巨鼓,正在擂鼓的那人知道大汗的意思,因此就停了下来,并将手中的鼓槌递给了他。
接过鼓槌之后,林丹汗抬眼向两边一扫,看到十数名擂鼓之人都已经停下了动作,一起看向了他。他感到很是满意,两手拿着鼓槌一扬,摆了个极其漂亮的起势,然后就上下翻飞地挥动起了鼓槌。
战鼓声震四野,宣示着蒙古人才是这里的主人。听着这“咚咚咚”的战鼓声,林丹汗不由心潮激荡,那种久违的感觉,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前。
又一些蒙古人从另一个山坡后面杀出。他们听的出来,这刚刚响起的战鼓之声,是他们的大汗亲自擂响,他们身上的血液,也随着战鼓之声沸腾起来,“杀!杀!杀!”他们高举着兵刃,呐喊着,朝着后金巴牙喇潮水般地冲了过去。
如果说面对两三倍蒙古人时,后金巴牙喇丝毫不会畏惧对手,那么面对五六倍于己的对手时,巴牙喇们……同样不会畏惧……但是,畏惧不畏惧的暂且放到一边,能不能够扛得住对方的冲击才是最关键的。
巴牙喇虽然还是死战不退,可架不住蒙古人连续不断的冲击,致使本来就处于人数极端劣势的他们,更是雪上加霜,减员非常严重。
鳌拜一看,自己人已经被人数绝对优势的蒙古人分割成了数段,根本无法相互呼应。这样下去,早晚都要被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蒙古人一点儿一点儿地蚕食掉……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分散突围,也好带动蒙古人也随之分散开来,那样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会有一些巴牙喇能够摆脱蒙古人的纠缠。
于是,鳌拜一边奋力与蒙古人厮杀,一边不时地高声呼叫着同伴,让他们向不同的方向突围。
他的这一招果然奏效。
几股巴牙喇分散开来,往四处一扯开,就带动了蒙古人也一起分散了力量,巴牙喇们的压力就减轻了很多。
但是,压力虽然减轻不少,可还是很大,蒙古人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人数方面的优势。而蒙古人似乎这次也是彻底与巴牙喇耗上了,依然以优势兵力紧追不舍,死死缠斗不休。
其他的巴牙喇不知所踪,单表其中最大的一支。
看到最大的一股巴牙喇向大明的那处关口遁去,林丹汗一边命令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