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何胜文窝在草丛中美美地享受自己早餐的时候,李鸿基叔侄俩却不得不忍受着饥寒交迫的折磨。两人惶惶不可终日,犹如落在陷阱中的困兽。尤其是当看到曙光就要初现之际,那种绝望的感觉是如此真切而又无可奈何。
何胜文是李鸿基叔侄俩在路上遇到的第一个追兵,可却不是最后一个,也不是倒数第二个、或倒数第三个……那马蹄踏在坚硬的泥土地上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或远或近,或急促或缓慢,可似乎从未止息过。到最后两人的耳鼓耳膜间也仿佛总是回荡着那种声音,这声音又一下一下不间断地冲击着大脑,使两人倍感煎熬。
与何胜文擦肩而过之后,因为生怕在盘问之下露出破绽,因此李过也不敢做为吸引注意的幌子而在路上行走了。
虽然两人像渴望鱼儿入海那样渴望着尽快进入横山里面去,可因为两人还要必须行走在那些隐蔽之处,结果就是想快却根本快不起来。
从李过去银川马驿去找李鸿基,到现在已经接近两天两夜了。期间两人都是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没有好好睡过一次觉。而且到了此时此刻,依然无法预知前路是否就是坦途。
好在两人都年轻,身子骨也都曾经过反复打熬锤炼,三五天连轴转不在话下。
可也是因为两人都是年轻,身体机能旺盛的可不仅是造就了一副坚强的体魄,肠胃功能当然也是相应地非常发达……某种程度上甚至是特别的发达……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还是因为年轻,经验就不可避免地有所欠缺。
他们不知道,有时候、其实是在很多时候,一张面饼的作用,往往要比任何精钢打造的刀剑锐利的……多的多。
相信经过如此一番的煎熬之后,当两人若是有机会重温“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时候,感触肯定应该更为深刻。
不过重温经典的愿望恐怕要暂时延后、或者是无限期地延后了,因为就在此时此刻,潜伏在右侧一段高坡之上的何胜文已经发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发现目标的何胜文并没有马上行动,也没有显得多么高兴,似乎这本来就属于计划内的事情,他也只不过是按照计划好的步骤一步一步走着程序而已。
他又稍稍抬起了头,把视线扩大到了更大一些范围。没有,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没有发现其他人。
何胜文有些犹豫,在心里一直在问自己:是自己一个人上前缉拿要犯好呢,还是这俩要犯被自己一个人缉拿好呢?
真的,奖赏神马的,此时的何胜文并没有考虑。令他念兹在兹的是,李鸿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的,理应由自己亲手缉拿归案。
令他稍稍有些犹豫的是,如果万一自己失手怎么办?!
这不是故弄玄虚,也不是矫情。单就工夫底子来说,自己恐怕不如李鸿基,而自己占据优势的就是临场经验比较丰富。可这也只是自己的揣测,自己又没有与李鸿基真正过几招,如何就如此确定彼此的深浅呢?
到底是经历过一段缉捕案犯的生涯,何胜文的实践经验显然更为丰富。
他知道随着天色的逐渐放亮,对面的叔侄俩肯定也不敢大范围地活动了。而且,看样子两人现在的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做为躲避追兵的白天的隐藏点。因此他就耐住性子沉住气,通过远远地观察尽量弄清对方的底细。
李鸿基身手的矫健和灵敏,是能够想象得到的。可令他甚感意外的是,通过观察他发现李过的身手同样不可小觑。
这一发现令何胜文吃惊不小。
本来他的目标一直是锁定在李鸿基身上,他认为李过只不过是李鸿基的一个小小的跟班儿,收拾李鸿基的同时,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顺便也将这个小跟班儿划拉着。
“不会吧,再靠近了看看,”为了更准确地推断李过的情况,何胜文就开始向那叔侄俩的附近移动。
哪知道何胜文刚刚开始移动,那叔侄俩也要挪动地方了。
此时李过是背对着何胜文,而李鸿基是则是侧面相向。应该是李过对着叔叔说着什么,李鸿基一面仔细听着,一面向何胜文这边飘过来一眼。
何胜文赶紧伏下身形,以免被对方发现。可等他再次站起身来时,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看来在面对生死考验之时,人类对危险的嗅觉有时几乎与狼也不相上下。
何胜文来到刚才李鸿基叔侄俩呆过的地方,查看着他们遗留下的痕迹。
原来这里靠着山壁的地方有一处凹陷,枯枝烂叶碰盖其上,如果不靠近了仔细审视,还真就很难发现。
“何老兄,因何苦苦相逼!?”
何胜文的身后忽然有人在说话。
不用回头,何胜文也感觉得到说话的李鸿基在自己的右后方,而李过却是在左后方,两人基本成夹击之势向自己威逼过来。
“哈哈,李兄弟,是你过分了,”何胜文一边慢慢转过身来,一边回答者。
“某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李鸿基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有人敢说他们是冤枉,”
“有,”何胜文马上响亮地接过了话茬,“有人就敢说他们是冤枉的,至少盖虎的家人会说盖虎是冤枉的,艾诏的娘子会说艾举人是冤枉的,如何就肯定无人认为他们是死有余辜呢?”
何胜文脱口而出,而且语速极快也毫不拖泥带水,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斟酌。
李鸿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