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若想出城突击对方明军的阵地,首先就要解决城外的壕沟。
解决之法,唯有一途,那就是填平。如何填平,无外乎以土投之。可是那三道壕沟几乎就在建昌城与明军阵地的中间,接近壕沟就等于接近对方的阵地,所以,如何将土投到那壕沟里,那就要动一番心思了。
苏布地一直想着,就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而色楞本想劝他打消这个念头,觉得出城一战太过危险。可除此之外,除了困守孤城,他自己又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因此也只能静观其成了。
“反正目前也没有更有效的措施,让年轻人冲一冲,说不定就能冲出一条路、冲出一个希望来,”色楞这样想着,本来想要劝阻一番的心思也就此打消。
三天之后,回归的三千子弟已经养足了精神。而且经过几天好草好料的精心喂养,战马也都恢复了体力,因此,苏布地决定将进行一次突袭的计划付诸实施。
为了迷惑城外的明军,第一天的时候,还未等明军开启每天不变样的进攻模式,苏布地就安排建昌城的四座城门大开。
从洞开的城门内,都有四五百米的弓箭手率先冲出。他们来到距离最近的那道壕沟前,就停止了脚步,然后以正对着城门的那个位置为中心,向两边散开,并且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接着,又从城内冲出一些青壮,他们手提肩扛、推车抬筐,来到近前,就将车里、筐内所盛的土石,一股脑地往壕沟内倾泻。
自从建昌城的四座城门大开之际,城外的明军就已经发觉了,因此他们当然也做了相应的调整,将兵力往城门正对的方向集中调动。
“自由射击,自由射击,”当发现建昌城内的蒙古弓箭手排列在壕沟的那一侧时,明军的火铳就开始“乒乒乓乓”地响了起来,随着一蓬蓬的烟雾升腾,一粒粒弹丸也就呼啸着飞到对面。
因为没有了城墙的掩护,蒙古人的弓箭手就犹如光着屁股穿行于闹市,不仅让人看着就想打,而且还一打一个准儿。而他们的箭矢,却根本无法给对方以有效的杀伤。
蒙古人中也有臂力惊人,能够拉开两石半以上的硬弓之人,也只有他们射出的箭矢能够远及明军的火铳手阵中。但是,凡是这样的蒙古人,每当他们射出一支箭矢,不管他们射出的箭矢是不是伤到了明军的火铳手,马上就会有至少三粒弹丸从对方呼啸着直奔他的身体四肢而来。
因此,虽然明军的射击一如既往地不是那么密集,可命中率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高。因此,表面上看起来蒙古人的损失不是很大,可被弹丸击中的,却基本上都是蒙古弓箭手中的佼佼者。
相对来说,那些推车抬筐向壕沟之内倾泻土石的蒙古青壮,所受到的弹丸打击不不是多么的严重。似乎对面的明军也知道,他们该如何分配他们本来就不是多么充足的火力。
但是,即便如此,在城门楼上观战的色楞,却已经承受不住了。
他斜睨了一眼,看到身旁也是同样观战的苏布地,发现两人所关注的似乎并不是同一个所在。
苏布地好像对那些接二连三被明军的火铳命中的蒙古弓箭手并没有太在意,似乎只对青壮们填充壕沟的速度感兴趣。因此他的两眼只盯着壕沟,只盯着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青壮们,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多长时间才能够将壕沟填平,可对于在壕沟边,那些仿佛接受对方点名似的蒙古弓箭手一个个被弹丸击中的现象,他却是视若无睹。
色楞知道,如今的苏布地,是犯了自己当明军刚开始攻城的时候所犯的毛病了——只要没有看到蒙古人成片地倒下,就认为对方的火力不是多么的猛烈。
可是,这十几天来,色楞几乎每天都是在城墙之上度过的,因此他与守卫建昌城的将士都非常熟悉,尤其是那些弓箭手,就更是为色楞所重点关注。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弓箭手损失最大,因此色楞每天都有一项必须的工作,那就是将弓箭手的数量做一下“盘点”……每天每面城墙上,弓箭手阵亡多少,受伤多少,剩余多少……弓箭手已经成为建昌城最宝贵的财富,绝不可以如此地消耗。
虽然蒙古人几乎人人都擅长张弓搭箭,几乎人人都是出色的弓箭手,那……也不至于就如此的不珍惜啊!
“撤回来吧,撤回来吧,”色楞实在忍受不住喀喇沁的勇士就这么毫无价值的阵亡,不由出言提醒苏布地,赶紧撤回那些弓箭手,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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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第一天试探的结果,苏布地感到很是满意,而且损失也不是很大(可损失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明军的火力也与以前一样,虽然准头十足,可射箭密度不是很大,形不成大规模的杀伤。
至于最令色楞最揪心的弓箭手伤亡问题,苏布地也不是没有看到,更不是因为他天生就是冷血,眼看着弓箭手一个一个挨了对方的枪子儿却毫不痛惜。苏布地到底是建昌城这一支喀喇沁蒙古的领主,每一个建昌城蒙古成员都相当于他的子民,他如何能够不爱护,不心疼呢。
或许除了苏布地自己谁也不会想到,之所以如此排好了队让明军射杀,竟然是苏布地有意为之!
他如此忍痛坚持,甚至故意不去关注,装作熟视无睹的样子,苏布地是在借此机会观察一下明军的火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好为接下来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