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魁财大气粗,麾下也是能人辈出。傅恒惕是秀才出身,科场无望之后投奔了大盛魁。此次是被大盛魁总部派驻赊旗店做为负责。
因为赊旗店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大盛魁就在此地开设了一个分处。这个分处不涉及买卖,只负责接收从湖广福建等南方地区输运来的茶叶竹木等货物,有的需要重新整理一番,有的就按照大盛魁总部的吩咐,直接转运至指定地点。
大盛魁在赊旗店也盘下了一处地方,自己投入建起了硕大的库房,那些需要整理的货物、或暂时无需转运的就先存储到自己的库房里。待接到总部的发运指令时,再从库房搬运至码头。若有驼队来接货,那就在库房直接抬到骆驼背上就可以了。
虽然位于赊旗店东北不远处的北舞渡水运码头,最近十来年一直没有停止扩建扩容,可总感觉老是赶不上来往客商的需要。因此,停靠码头的货船必须及时装卸,稍一停顿就很有可能造成堵塞。
北舞渡码头离着大盛魁的库房不是很远,也就是三里地的样子。可再近的距离也是需要人手搬运的,大盛魁再怎么牛叉,也不能让自家货物飞过去不是。
大盛魁的唯一优势就是不差钱儿。不管是什么时代,不差钱儿往往就意味着不缺人手。因此,大盛魁想要在北舞渡码头和库房之间搬运货物,本来不是什么问题的。
但是不行,他们自家的货物,是不能自家搬运的。也不只是大盛魁一家,凡是在赊旗店有装卸搬运货物的事情,都要雇佣当地一家名叫仁丰的脚行来经手。
仁丰这家脚行,也有一个特点,人多,而且什么人都有,其中自然不乏鸡鸣狗盗、甚至亡命之徒。要不然当地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仁丰仁丰,是人就疯。
仁丰的人,并不都是疯子,也并总是发疯。其实,大家都是知道的,仁丰的目的,无非就是揽下装卸搬运的活计而已。
当然了,因为仁丰的机构有些庞大,需要供养的也不只是那些卖苦力的搬运工,因此这费用嘛,就肯定要高一些。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来往赊旗店的客商不是有着自己的库房,就是码头上有装载货物的船只,这要是给点上一把火什么的,那损失可就不小。
虽然凡是来往的客商,都是很有实力的。但是,面对仁丰这个地头蛇,他们却都选择了“合作”,大盛魁也不例外。
傅恒惕是刚被大盛魁总部派来赊旗店接任的,首先自然要与仁丰尽快接洽。大盛魁平均每天都要最少有一两艘船的货物到达北舞渡,因此这搬运的事情是决不能耽误的。
那名精瘦汉子就是仁丰的四掌柜,专门负责安排脚夫搬运货物。他虽然干瘦干瘦的,可偏偏唤做辛大山。那意思就是说,别看我瘦,可是心大如山。他倒是没有辜负了这个好名字,果然就是个心狠手辣、敢做……敢吃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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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惕一到赊旗店,与离任者办完了交接,就约请了辛大山。
这家叫做红韵的酒家是辛大山指定的,傅恒惕虽然感到有些蹊跷,可也觉得自己不能首次打交道,就拂了对方的意。
酒家取名红韵,果然并非以酒菜做为引人的噱头。这从辛大山单身赴约,以及进门问道浓重的脂粉气息之后,他的那副垂涎欲滴的嘴脸就完全能够看得出来。
傅恒惕是秀才出身,可浸淫商场几年之后,对于脂粉阵里打滚儿的行径也能安之若素,心里明白这只不过是融洽关系的一种手段,因此倒也并不十分抵触。
可那是在主人诚邀之下才成行的,做为一个被邀请的客人,自己怎么会做出如此无耻的行径呢。
其实,这倒不完全是辛大山的不是,而是傅恒惕过高地估计了对方的品味。人家辛大山一直保持着一向如此的行为方式,是傅恒惕自己一时无法接受而已。
可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虽然只有两人在座,可绝没有出现冷场的现象。不过,稍微细心一些的话,就能看出,这都是在有可能出现冷场的时候,傅恒惕有意识地抢先接过话题,为的恐怕就是不让辛大山有机会提出那蓄谋已久的目的。
如此明显的用意,也算是经过了不少场合的辛大山不可能看不出来。因此对于表现时而有些亢奋的傅恒惕有些侧目,对于其真实意图也是早已洞悉。
因为心中有着如此的芥蒂,所以双方都非常清楚,若要彻底交心,还有许多的事情得去做。尤其是辛大山,对此心里犹如明镜一般。“不用着急,到时候……着急跳脚的,恐怕绝对不会是自己,”他一边嘴上在热烈地敷衍着,一边却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傅恒惕此次被派驻赊旗店,除了要承担起接驳往来货物的主要任务,其实还有一项属于临时的差事。
这项临时差事也并非只安排给了傅恒惕一人,最近由总部派出的所有人员,几乎都无一例外地接受了这项使命——为何最近锦衣卫的活动如此频繁。
尤其是在河南河北、山西陕西这几个省份,从一个多月之前开始,就不断地又从京城派出的锦衣卫到达以上省区锦衣卫分部。不仅如此,就连一些卫所也都出现了锦衣卫的身影。
要不说后世有一门学问,叫做政治经济学呢,这两者本来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存在,是根本无法彻底割裂的。而在事实上,两者也从来未曾割裂过。
既然是从未彼此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