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火器还是弓矢刀剑等冷兵器的制造,现时的大明王朝都是每个人贯穿整个制造流程。譬如一个人若是参与制造弓箭的话,从弓背弓弦以及箭矢的制造都是他一个人完成。
这种观念和做法已经深入人心,孙元化和毕懋康在主持拟定工匠培训章程的时候,也是遵循这种习惯做法。
皇帝陛下看过之后,初时对这种方式感到匪夷所思。但在顿悟之后,他也就为自己的“少见多怪”感到不好意思。
尽管这是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的做法,但也到了要必须进行改革的时候了。
那一世王复徟在大学里学的不是工科,生产工艺和工序的管理等等诸多内容不得而知,可因为那一世的工业生产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与大明王朝相比,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耳濡目染之下,“工业革命”的大概涵义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把孙元化和毕懋康召集进宫,皇帝陛下把“自己的”一些“顿悟”告知了两人。
两人听完皇帝陛下的设想,反应竟然也与皇帝陛下当时一样,都是匪夷所思。
工匠的操作怎么能够这样?
工匠的操作原来可以这样!
工匠的操作必须得是这样!
两人虽然也不事具体的生产制造,可也绝对属于居于大明王朝工业生产前列的人了。
“分工”与“协作”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之前从未向这方面想过,因此就一直抱着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东西不放。
每个人只负责某个比较单纯的工序,时间稍微一长,就会更加的熟练,效率和合格率都会提高。对于普通产品来说,这种方式尤其适合。那些具有很强保密性的东西,人家藏都来不及,肯定不会向外传授生产制造方法。
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两人大喜过望,如获至宝。对皇帝陛下的英明睿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们或许还不知道,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在开创工业历史上的一个崭新篇章了。只是如今不过一个雏形罢了,其规模和程度,与几百年之后的那种社会化的大生产都是无可比拟的。
“臣马上回去,令他们根据皇帝陛下的……哦,是‘分工’与‘协作’的方法,重新制定制造流程,关键是把整个生产过程分成几个流程最为合适……”孙元化话未说完,身子已经转了过去,拉着架子马上就要离开。
“臣也马上回去,哦,如孙大人所说……咦,孙大人……孙大人,”毕懋康最后的声调已经高了上起来,在皇帝陛下面前如此喧哗,也都是非常失礼的行为。若是让御史知道,至少上折严参是必不可少的了。
但此时因为毕懋康本人也是出于亢奋中,而且如果他不提高声音,恐怕孙元化已经屁颠儿颠儿地绝尘而去了。
因此,毕懋康虽有失礼之处,可他的目的却是为了挽救孙元化的更大的失礼,所以,他是理直气壮的。
“哦?”毕懋康连叫了两声,才让孙元化止住了脚步。
他一回头,看到刚才还是站着的毕懋康,此时已经跪在了皇帝陛下面前,只是身子侧转,两眼盯着自己看。
“皇上请恕臣之死罪,”他赶紧返回,跪在毕懋康的身边,趴在地上扣了三个响头。但是在叩完头行完礼抬起头来之时,他的大嘴依旧没有合拢。
“去吧,去吧,”皇帝陛下自然不会计较,挥手让两人离去。
皇帝陛下刚才心里也是有些担忧,生怕两人继续追问下去,如何“分工”更好?又如何“协作”才恰当?那……自己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既对火铳及弓矢刀剑的制造过程不熟悉,除了“分工”与“协作”这两个名词之外,更多的细节问题又是知之甚少。如果臣下当面问及,他恐怕不能只是支吾其词,只得“顾名思义”般地对臣下“解惑”一番……弄得不好,刚刚“长途奔袭,一击中的”得到的“分数”,很有可能被臣下的再三追问导致“清零”,更有甚者,出现“负分”的窘况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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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西山的土建还要有段时间才能完成,而为了以示与之前的那些腐败无能之辈不同,也为了显示重打锣鼓另开张的决心,孙元化和毕懋康也没有去军器局那些地方。
那些地方也不会就此荒废掉,以后还是会做为生产制造的场所只用。现在那些地方也正归置整理,很快就会做为培训匠户的场所。
好在信王府有的是空院子,稍微收拾一下,两人就带领着各自的手下进驻了。
最近多是准备章程规则以及划分工序等文字性的工作,因此两人也都窝在信王府的那个院子里,各自与一班手下整日磋商和研讨。
另外,还有一项比较紧迫的事情,也是需要尽快着手进行了。
经过前段时间的整顿,军器局和兵仗局已被整肃一新。那些极端腐败而又无能的分子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还是手中既没有多少权利,自己也没有多大胆量的人。他们多数是匠户出身,本来就是属于最底层,因此并非不可救药。
明代匠户分为住坐和轮班两种,轮班匠需定期前往指定地点服役,住坐匠除在固定地点应役外,尚需轮流承担繁重的解运任务。为了服役,匠户不得不定期前往政府指定的地区,参与区域性乃至跨区域的空间流动,在此过程中,他们的空间活动范围被大大拓宽了。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皇帝陛下的整顿措施,他们是非常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