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方才掉到的那条鲤鱼,此时竟挣脱跳跃出了木桶,在草地上用力地翻滚着身体,跳一下,便离湖水近一分,连续不停地跳跃,便离湖水愈发接近。
看着那条如此生猛的鲤鱼,聂枫也有些微微惊诧,看那老伯似乎沉浸于钓鱼丝毫未觉身旁,倒是那鲤鱼逃脱的大好时机。
但那鲤鱼在陆地上似乎根本分不清方向,之后的连续几下都是在同一个水平面跳跃,距离湖面并没有拉近多少,而此时,似乎也就将是鲤鱼的极限,渐渐地,再也弹跳不得。
灼热的阳光照射下,鲤鱼身上的湿润鳞片渐渐变得干燥,有神的鱼眼也渐渐泛白,动弹的弧度愈发轻微,最后甚至没有再动弹。
若是那老伯最后也没有发现,那距离老伯有段距离的鲤鱼,恐怕不久后便会变成一堆臭肉,被驱虫侵蚀,而后化为一堆尘土,只留下残骨片片。
看到这一幕,聂枫不由有些稍稍的黯然,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去帮助那鲤鱼一下,忽然,异变忽生!
仿佛将生命最后的力度都使了出来,那原本已然被太阳烤得干裂发白的鲤鱼忽然再度身躯一跃,翻跃出此生最完美也是最高的一次跳跃,跨越那重重的草地,扑通一声钻进了湖水之中,摆动两下身体,向深处潜游而去。
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聂枫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而那蹲坐在湖畔的老者,望了眼那湖中蔓延起的波纹,脸上犹如张开的花瓣一般将皱褶展开,露出慈祥的微笑,似乎他早已注意到那鲤鱼的情况,但却丝毫没有介意的模样,转过头继续钓鱼。
缓步从小亭中走出,聂枫向那位老伯走去,站在其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对那老伯拱手行一礼。
“老人家。”
那老伯侧身望向那对自己躬身的年轻人,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在哪见到过,但却一时记忆不起。
“嗯,小伙子有什么事?”不去理会太多,那老伯咧嘴对聂枫慈笑道。
聂枫抬起头,对那老伯谦声问道:“晚辈先前在亭中,看到老人家桶中的鱼几番翻滚,跳入湖中,为何您明明早已看到,却不加以阻止呢?”
闻言,那老伯沧桑的脸上泛上些许喟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小伙子,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不容易啊。”
无端地说出这一句感慨,聂枫心中虽然不解,但却仍低头聆听教诲。
果然,那老伯说完那句之后,便面对着湖面,摇晃着鱼竿对聂枫缓声解释道:“被我钓上来,那是那条鲤鱼的命,命已然注定,但是仍可以抗争。那条鲤鱼已经努力过了,尽力去做了,而且是竭尽全力,虽然不知未来是自由还是灭亡,但它仍旧选择了抗争命运,对于这样的鱼,我没有什么理由阻止它。”
细细地品味着老伯方才的话语,聂枫沉吟片刻,抬起那变得明亮的眸子,喃喃问道:“尽力…就可以了?”
“嘿嘿,对,天命难测,我等能做的,也仅仅是尽力而为罢了,其他的,不必去多想。”说完老伯忽地再度猛地一拉钓竿,一条扁平的大鱼又再度被其钓了上来。
微微点了点头,聂枫再度对那老伯躬身一拜。
“晚辈,受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