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之踱步到窗边,开窗户朝外看了看,接上海容的话,“海葵你可千万别胡闹,王家的大帅府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守卫的全都是些功夫高手。要是一不小心被抓住了,就算大总统出面,也不定能把你弄出来。”
海葵眼皮子朝下一垂,睫毛堪堪遮住瞳仁,令海容看不清楚她的目光。她虚应了一声,吊儿郎当的动着脚丫子,把陈锦之和海容的话当成了一阵风,左耳朵进去,右耳朵瞬间就出来了,根本没在她脑袋里停留。
海容太了解海葵,一看海葵这模样,就知道海葵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一时间有些后悔,后悔太过纵容海葵,将海葵纵容成这副任性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这边不比海家庄。
在海家庄的时候,海葵可以随时任着性子来,几乎没人敢惹她。她功夫高,本事强,擅长杀人,海家庄附近的人,没人敢得罪她。
可这边不一样,没人会害怕海葵。
这边的有钱人,大多数都会和各位元帅扯上些姻亲关系或者这样那样的关系,招惹了他们,不仅仅是与他们个人结仇,而是与他们身后的势力结仇。
到时候,他们不用亲自出马,滚着轮儿的派各式各样的手下,亦或者给他们下些绊子,就能折腾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海容叹息一声,想着该管教管教海葵,可又舍不得看到海葵难过。
他矛盾的厉害,不知如何是好。
海葵误会了海容叹气的意思,以为海容发愁王大帅么儿太烦人。她从椅子上跳下来,赤着脚走到门口,抬起右脚,气势十足的踩在门槛上,侧头对海容道:“别担心啦,我有办法让他不敢再追着我。”
努努嘴,海葵有些不满的抱怨着,“他第一次缠着我的时候,我就想教训他,可你不让。要是那会儿我就教训了他,他肯定不敢一而再的过来找麻烦。”
陈锦之扬着声音“嗳”了一声,站到海容那边,对海葵道:“你可千万别教训王家小公子。你要是教训了,那咱们就别想在这边儿做生意了。不止做不了生意,说不准,咱们还会被随便抓个由头关进牢房里头。”
“我不让他知道是我干的。”海葵皱皱鼻子。
海容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大帅眼线遍地,肯定会查到你身上。”
陈锦之接话,“咱家茶的,扫地的,个个都不简单。说不准哪,他们就是哪家大帅手下的眼线。”
坐到椅子上,陈锦之悠悠散散的拿着杯子闲玩,嘴里却不闲着,“前阵子,一辆车差点儿撞到扫地老大爷身上。那老大爷,一纵一别,人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他被卷进了车底下,可一抬头,好么,他站在对过胡同呢。他简直就像少林那扫地僧,十成十的武林高手。”
用杯子隔空点点海葵,陈锦之道:“幸亏这一年,你没太胡闹。那些人顶多查到你会功夫,查到你杀了不少海盗,但我估计,他们不会太信。你就一直这样,当个闲散胡闹的大小姐,糊弄那些大帅大爷们,让咱们的生意能顺风顺水的走下去。不对,是走上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们要走上去,走到最顶头。”
海葵伸手接着外头的太阳光,像是猴子捞月似的,徒劳的在半空抓挠了两下,随后不在意的收回手。
她在裙侧搓搓有些烫的掌心,笑着看向陈锦之,“你要走上哪儿啊。除非你当上大总统,要不然,我们就一直得这样憋屈着。”
陈锦之笑眯眯与海葵斗嘴,“这不叫憋屈,这叫审时度势,能伸能缩,能屈能直,大丈夫所为也。”
“听着像蜗牛。”海葵没形象的歪屁股坐进了椅子里头,笑弯着嘴角眼睛。
海容吩咐伺候海葵的那两个丫鬟,让她们去端洗脚水过来,给海葵洗洗脏兮兮的脚丫子。
海葵的脚指头像是不安分的螺虾一样,在水里动来动去,搅和的盆里水波动荡,洒出不少。
擦干净脚,海葵将脚丫子伸进白缎子面的拖鞋里头。拖鞋是西洋款式,轻薄而又精致,上面绣着暗金色的花儿,衬的脚腕格外细白。
将腿抬直,海葵后仰着脖子,后背靠在椅背上,瞅着拖鞋,道:“以前我以为,所有洋人都一样,都是一个窝里钻出来的。来了这里才知道,洋人还分英吉利和美利坚呢。有的粗糙有的精致,有的丑有的美。有的鼻孔大的能放进去花生米,有的嘴巴大的快撩到耳后根。”
海容道:“最好看的,当属那黄金怪。”
“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儿想她了。”海葵做忧愁状,右手拖着腮帮子,将五官挤歪到一处。
陈锦之笑道:“你不是想黄金怪,你是想大海了,想老家了。”
海葵别别嘴,“嗳。”应了一声。
海容伸过手,将海葵长发别到耳后,又很自然的随手揉了揉海葵的耳垂,“那边现在在打仗,等那边不打仗了,我们就回去看看。”
“再说吧。”海葵摇摇头,“我就是突然想想,其实还是这边好。这边气候好,吃的也好,好玩的地方也不少。”
海葵并非说话敷衍海容,她是真的觉得这边好。
在海家庄的时候,她多数时间都在杀人和追察人的路上,挣的虽然不少,过的也足够惊险刺激,但远没有现在的生活好。
她现在的生活,轻松闲散,简直好似神仙。
挣钱的事情,不用她发愁。她也不再欠任何人恩情,浑身轻松自在,没有心理负担。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