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葵觉得她和海容的装扮,已经隆重到极点,很是夸张。
但相对于段兴秋,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段兴秋原本自然棕色的头发,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上去,硬生生抹成了乌黑色,贴服在头皮上。他脸上也抹了东西,似乎是姑娘家擦的粉,俏白的像是戏台上唱戏的小生。
他身上穿着奶白色的西式三件套,脚下踏着纯白色的皮鞋。
从头到脚,黑的乌黑,白的雪白,炸眼到极点。
海葵悄声对海容道:“他头上肯定擦了西洋鞋油。”
如果擦的是墨,头发颜色会十分沉暗。段兴秋的头发虽然乌黑,但却在太阳下反射着油光,和滚了花生油上去似的。
“也许是擦了墨后,又擦了油?”海容推测。
海葵不解的摇摇头,“镇上流行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前阵子,她到镇上来要账的时候,镇上流行起扇子头。大姑娘小媳妇,都把头发用花胶和铁丝固定成扇子状,顶在头顶上。
那次,她是天落黑后进镇的。
大晚上,昏暗月光下,冷不丁看见两个梳着扇子头的女人,吓她一跳,以为撞见了两个横冠子的鸡精。
段兴秋包了仙客来三楼最大的包厢,宴请海葵和海容。
他眼神殷勤,但动作和语言上却十分守礼克制,整个人的态度有些矛盾。仿佛想十分殷勤的招待海葵,又怕殷勤太过降了自己富豪大户的身份。
海葵话不多,只顾吃。
海容次次都把段兴秋开向海葵的话头接过去,将话接的恰到好处。即使段兴秋心里不愿意,也找不出什么差错来。
吃饱饭,海葵干坐在凳子上,一心等待领酬金。
段兴秋却恨不能这饭永远都吃不完,将本来就慢腾腾的大户吃饭作风,硬生生放慢了三倍,好似没牙老太太磨地瓜干,小小一片就能磨半天功夫。
海葵有些不耐烦。
她喜欢速战速决,最厌烦这种磨洋工的作风。
尤其拿她来磨洋工。
如果海容没跟来,她早就翻了脸,抢了酬金,离开这地方。
“我想游历四海。”段兴秋突然蹦出一句话,眼含期待的看向海葵。
海葵不解段兴秋的意思,朝段兴秋别别嘴角,转脸看向海容,示意海容给解释解释。
海容愣了一瞬,没想到段兴秋会突如其来这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们刚刚上一句还在谈秋菊,段兴秋感叹秋菊的美好,并特地指出,他独爱白瓣黄蕊的菊花。海容正等着段兴秋解释他为什么爱白菊,段兴秋却突然把话题跳了。
跳的突然。
跳的突兀。
“只是没想到,出师不利,我刚收拾了行李,想要去四海游历,就在海边被海盗劫上了船。”段兴秋眼里冒光,专注而热烈的凝视着海葵,“幸亏海葵救了我,要不然,我现在早就成了海底冤魂。”
海葵状似发愣。
海容稳坐如山,但眉心却细跳了好几下。
“救命之恩,当”段兴秋越说越激动,脸颊染上了红光。
海葵看段兴秋那发癫的模样,心里一跳,预感段兴秋下面那句绝不会是她想听到的话。
她突然站起来,截断段兴秋的话,“我突然肚子疼,你们先聊着,我一会儿回来。”
在段兴秋惊愣的目光下,海葵装模作样的捂住肚子,微微佝偻了腰,脚步如风的窜出了包厢。
将包厢门合上瞬间,海葵站直了身体,皱眉冷然瞥了一眼屋门。
她心里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带海容过来。
要是不带海容,她也就不用忍受段兴秋,直接抢了酬金,就可以回家了。
海葵愁闷的挠挠脑袋。
对面包厢门发出一声轻响,被人从里面推开。
海葵习惯性的抬头朝对面看了一眼。
厢出来那人来了个面对面。
“蒋异浪!”海葵低呼一声,眼睛瞬间瞪圆,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砰直跳。
她一个旋身,转身想钻回包厢,带海容从后窗逃跑。
“想走?”蒋异浪踩上栏杆,越过中间相隔十几米的空堂,跳到海葵身后。
在海葵手指头触碰到包厢门的刹那,他滑步到海葵右侧,左手一伸一捞,将海葵双手手腕抓握在了手心里头。
海葵双手被掣肘,没有办法抽鲛丝,只能使腿上功夫。
她右脚屈膝,用力顶向蒋异浪两腿之间。
蒋异浪嗤笑一声,朝后缩腹撤身。
他动作迅速,如疾风骤浪,撤身同时,扯着海葵朝后侧栏杆上一甩,覆身压在海葵身上。
海葵双腿被蒋异浪用左腿别压住,肚腹被蒋异浪顶压,后腰被栏杆别着,双手被抓握在身后,仅剩脑袋可以自由活动。
她像是被抓住翅膀别住长腿的蚂蚱,弱点被全部抓握,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敌人的束缚。
“又见面了。”蒋异浪眼神轻浮,声音戏谑,仿佛在调戏花楼里的陪酒娘。
海葵皱眉,凶狠瞪视蒋异浪,“你竟然没死。”
“我命大,老天不收我。”蒋异浪紧了紧握住海葵手腕的大手,用力颇大,似乎想要将海葵手腕折断。
对面包厢门发出一声响,他厢,突然松手,后退几步。
海葵直起腰身,左手摸到手腕,拉开鲛丝一头,警惕盯着蒋异浪。
蒋异浪扫了眼海葵手腕,警告海葵,“这次先饶了你。”
他刚同海葵说完,对面包厢门打开,一位肥白矮胖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