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千寻深吸一口气,“地图是不是一直都在我身上?”
楼止凝着她,幽邃的眸又冷了几分。“是。”
音落,好一阵沉默。
千寻不开腔,任凭他掐起她的下颚,任凭他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
四目相对,她看见他眼底微弱的流光,带着一丝狠戾,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一种终于下定的狠心,“蠢货。”
简单的两个字,让千寻的眉头忽然松了一下,“爷终于肯放手了。”
他的指尖灵巧的挑开她的衣襟。而后停留在她的肩胛处。“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继承人印记。”千寻垂眸。
“那你知道真正的继承人印记,和寻常的皇室印记,有什么区别吗?”楼止难得容色凝重,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荒漠,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千寻摇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机沙都不知道的事情,何以他会知道?
楼止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每一个拓跋家的女儿出生,就会得到占卜,若是生辰八字符合继承人的要求。就会在肩膀后头撬开一张皮,埋下一份图纸。等到伤口愈合,再刻上印记。”楼止说得很轻,可是一字一句宛若历历在目。
他幽然转身望着她,“你现在还想要吗?”
千寻的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肩胛,“在这里?”
要取,必须破开皮肉。
“别的继承人,十多年就可以取出,而你……”楼止深吸一口气,“你该明白你所承受的痛楚,肯定比别人更多。”
“好。”千寻抿唇。
楼止颔首,伸手揽了她入怀,“为夫,亲自取。”
千寻重重点头,伏在他的怀里。举目望着远方的天际。
阳光正好,金沙漫天,胡杨林发出凉薄的声响。
回到客栈的时候,楼止一如既往的抱着千寻,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一路抱着回房。
外头,五大部落的人已经全部聚集。
“这是五部的地图。”拓跋沙儿站在最前头,手中是一块自己部落的地图。说这话的时候,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炎风一眼。
炎风目不斜视,只是将地图呈上,“这是我炎部的地图。”
应无求看了上官燕一眼,上官燕快速叩门而入,“少主,外头的五大部落首领,呈上地图,要不要……”
“收下吧!”千寻颔首。
上官燕稍稍一怔。却看见楼止褪去了外头的袍子,桌案上放着一些薄刃,纱布、止血散、瓷瓶、水盆……等等。
心头微惊,“少主你们这是要、要做什么?”
“没什么。”千寻笑了笑,“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进来,明白吗?”
“少主……”上官燕只觉得身子稍稍一颤,“你们……”
“出去!”楼止燃起烛火,将薄刃置于火上来回的烤着。
上官燕垂眸,转身走出门去。
大门关上的瞬间,千寻轻叹一声,“很快,一切都会改变。”
音落,解开了腰封。
白皙的脊背,当年那些鞭痕早已消失不见。亏得楼止那些上等的膏药,竟也不留痕迹。
楼止指节分明的手,轻柔抚上她温热的脊背。
“昔年你说要剥皮做一副美人扇,可惜以后不行了。”千寻跪在地上,伏在他的膝头,“动手吧!”
他握着薄刃的手,第一次颤了颤。
便是屠城,也不曾有过丝毫犹豫。
可是此刻……
指尖掠过她的印记,楼止凤眸轻挑,“无妨,你若是喜欢,来日还可做绝好的美人扇。左不过,要看为夫舍不舍得。”
精纯的酒,泼在她的肩头。
千寻的身子稍稍一颤,重重合上了双眸。
锐利的刀尖,锋利的刀口,极为娴熟的切开皮面,而后慢慢撬开极为纤薄的皮肉组织。肉里,嵌着那张传说中的继承人地图。
近二十年的镶嵌,早已与血肉粘合在一起。
要取出,必须小心翼翼的避开血管,切断纠缠着地图的血肉。
千寻咬着唇,鲜血从唇上涌出,却死死的攥紧了拳头,不肯喊一声疼。她怕,让他再也无法下得去手。
她相信,他!
只相信,他。
疼,彻骨的疼,血淋淋的剥皮拆骨之痛。
一种无可遏制的冰凉从肩膀处散开,快速蔓延周身,仿佛全身的体温都在此刻降至冰点。剧烈的疼痛让她全身冷汗涔涔而下,颤抖,还是颤抖。
她抱着他的大腿,浑身战栗得不成样子。
“喊出来。”他暗哑的声音从上而来。
千寻伏在他的膝上,任凭冷汗打湿了衣衫,亦不肯喊一声。
终于,她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被他丢在案上的东西。
满是鲜血的地图,其实只是很小的一块,但因为中间隔了太多年,以至于上头还沾着她的血,带着她的肉。
他的手艺也是极好的,力道拿捏得恰当好处,下刀也是精准无比。锦衣卫多年,那种剥皮拆骨的手段他更不在话下。换做别人,只怕会更疼,更无法忍耐。纵坑反扛。
快速替她止血,包扎伤口,楼止面色微白,一语不发。
她无力的伏在他的膝头,感觉到他将自己的袍子盖在她身上,嘴角艰涩的扯出一丝惨白的笑,“好了吗?”
“死不了。”他依然只是冰冰凉凉的口吻。
她伸手,握住了他忙碌的手。
骇然惊觉他手心微凉。
曾经以屠戮换屠戮,而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