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止笑得邪肆,不改过往狂狷,仍是那个生杀在握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眉目如画。眸色却有着难得的温柔与深情,但这种容色只是稍瞬即逝。
更多的是一丝失望,还有……
眷眷不舍。
是谁说,离别只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
生离自当如此,死别又当如何?
彼此心知肚明,却还要执念不灭,需要多少的勇气,才能心平气和的相约来世?
千寻一笑,“爷,接下来会怎样?”
“留下。”楼止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剑眉陡然扬起,千寻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楼止。她说得何其明显,他回绝得不留余地。
犹豫片刻。千寻深吸一口气,重重颔首,“好。”
“不中用的东西,早知是个闯祸的主,就该早早了结你,省得成日为你牵肠挂肚。”楼止松了手,慵懒起身,指尖轻轻弹开由千寻身上沾染的灰尘,举止优雅清贵。
千寻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惯有的洁癖毛病,眼底的光越发生冷几分,“爷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楼止拂袖往外走,红衣蟒袍,依然妖娆。“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要随本座游山玩水?”还不待千寻张嘴,楼止又是一声不屑的低哼,“去了这一身的牢里骚气再说吧!腥着呢!”
“爷当我是鱼?”千寻挑眉。
闻言,楼止媚眼如丝,邪魅轻挑,斜睨千寻。诡美的眸溢出一丝淡淡的桃花色,“错,你是本座的小狐狸,怎的忘了?”
千寻心头一颤。
她都险些忘了,初识的模样。
那一句小狐狸,让她眼眶忽然热了一下,仍是笑着点头,“好,那就给你生一窝狐狸崽。”
音落。他修长如玉的指尖捻着她的下颚。俯身低头,舌尖在她的唇上轻轻舐过,而后带着餍足的笑,“人来了,该走了。”
“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投罗网,就不怕来日后悔吗?”千寻定定的看着他。
楼止不说话,只是勾勒出迷人的唇角。
“那个人,真的如此重要?”千寻总算说到了重点,却说得很轻,很轻。
下一刻,他忽然掐起她的脖颈,“再说一遍!”
“韩城屠戮,是不是为了她?包括杀完颜凉,忌惮完颜梁,也是因为这个人?对不对?”千寻深吸一口气,任凭他的手置于自己的脖颈上。
她看见属于他的一丝狠戾,包括那种刻入骨子里的叫做记忆的东西。
有一种背负,更多的是一种沉痛。
“你还想说什么?”楼止眸色肃杀,仿佛所有的柔情顷刻间消失殆尽。
“如果在我和那个人之间做选择,你会如何?”千寻几乎听见他的手收紧时,脖颈上传来的骨骼勒紧之音。
楼止死死盯着她的脸,深邃的瞳仁没有半点温度,一如初见时的冷戾无光。他扬了唇,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开口,“你会死。”
剑眉拧到一处,眸子重重合上,心头狠狠一窒。
千寻没有动弹,任由他置于自己脖颈上的手,越收越紧。
最后,是突如其来的怀抱,紧接着是霸道而蛮横的吻。
带着惩罚般的啃咬,及至她微微气喘,他才松开,继而望着她红肿的唇瓣,笑得邪魅无方,“然后本座与你一道死。”
熟悉的曼陀罗香气充斥着鼻间,淡淡的薄荷香气,让她突然打湿了眼眶,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的力道,几乎能将她摁进身体里,融入骨子里,口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式,“本座只能告诉你,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三件事,如今这是最后一件。等到了无牵挂……”
她抬头,“你说过若不相疑,自不会有相爱相杀。以后,我永不相问。”
指尖掠过她的眼角眉梢,楼止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方才她的镇定,让他很满意。但愿不管何时何地,哪怕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亦能从容处之。
若是如此,他也就放了心。
外头是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胡毅领着御林军包围了整个死牢。明晃晃的火把之下,死牢内的一片狼藉足以将劫囚的罪名按在楼止身上。
千寻盯着楼止,视线一刻不离他的神情变化。
宛若只要他转身,便再也无法企及,没了转圜的余地……
“指挥使大人,皇上在无极宫召见,请吧!”胡毅毕恭毕敬的开口。
楼止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千寻站在那里,看着那一抹红衣渐行渐远,没有转身没有回头,终究什么都不曾留下。
昏黄的烛光下,千寻久久没能回过神。
灯火通明的无极宫,皇帝端坐龙椅,高高在上。
殿内,唯有赵玉德一人伺候着,再无旁人。
楼止一如既往的站在殿内,躬身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团东吗弟。
“你去劫囚?”皇帝劈头盖脸便问。
“牢门破旧,不要也罢。皇上正好可以换个新的!”楼止漫不经心,也不看皇帝一眼,顾自打理着稍有褶皱的袖口,一脸的傲然恣意。
皇帝一声轻叹,“你真的要维护那个女人?你可知国公府当年……”
音未落,楼止陡然一眼剜去,眸色凌厉狠戾。
国公府三个字,宛若锥心之痛。
代表着被尘封的过往,代表着曾经的鲜血肆虐。
是不可触碰的伤!
“国公府是国公府,她是她。”楼止良久才吐出一句话。
“为何?”皇帝欲言又止。
扳直身子,楼止嗤冷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