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冷静谧的月琉宫。
虽说已经二十多年不曾有人居住,却始终没有半点荒废的痕迹。依然是锦绣荣华,依旧是当年模样。
兵戈声响,音犹在耳。
洗去脸上的灰末。洗去发上的花白色,褪去宫女服。
青丝绾,俏容颜,旧时红妆旧时颜。
镜子里,始月望着自己的模样,险些泪落。白驹过隙,不知苍老了多少年华。如今的她再也不是当年稚嫩的少女,空怀少女之梦。人事已非,彼年的拓跋翎如今也只有一堆白骨,隔了前世今生的距离。
想当初,她们三个,一个英姿飒爽,一个倾国倾城。一个花颜如玉。
可是现在,唯独她一人还活在世上。
苟活于世……
从完颜穆登基的第一天开始,她便去了冷宫,再也不愿出来。
外头有异动,始月一怔。
借着夜色,便已经大批的侍卫行来,有铁锁镣铐之音。靡靡若冥音,在寂冷的夜里,泛着异样的诡谲与惊悚。
她愕然起身,继而瞪大了眸子。
偌大的铁笼子被抬进来,里头的千寻奄奄一息倒伏,发丝凌乱覆面,瞧不真切原本的容颜。铁笼子直接被抬进来,放在殿中央。
“千寻?”始月心惊。急忙迎上去,使劲的拍打着精制的笼子,“千寻?千寻你醒醒,你醒醒!”
“娘娘别叫了,她刚刚晕死过去,没那么容易苏醒。”为首的是宫中侍卫统领伊曼。巴赫尔死后,便是由他来接替,也是完颜穆的心腹狗腿。
始月疯似的冲上去,一记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伊曼的脸上,“你们这帮畜生!解药呢?解药呢!”
伊曼自然也不敢跟始月动手,强忍了怒气道,“月姬娘娘可以去问国主讨要,卑职这里,没有解药。”
“那么钥匙呢?给我钥匙。放她出来!”始月扯着锁扣。
“钥匙也不在卑职这里,卑职只负责把人送来!”伊曼行了礼,转身便走。
所有人都撤出去,始月疯狂的撕扯着锁扣,甚至于教人去拿了斧子几欲劈开。可是这是精制的锁扣与笼子,若是轻易便能破开,完颜穆也不会堂而皇之的抬到这里。
他能放心的抬出来,是因为有把握。除了自己手中的钥匙,无人可破开这锁扣。
剧烈的斧子撞击声,惊醒了笼子里的千寻。因为一番疼痛已经过去,此刻的千寻格外虚弱。只能若冬眠中的蛇,抬起头望了望外头,复而又低低的垂下头去。
“千寻?千寻!”始月丢了斧子跑到千寻跟前,隔着精条伸了手往里头探,想要握住千寻的手,可惜始终都够不到。
“你是……”千寻声若蚊蝇。
“我是始月,若你愿意,可喊我一声姨娘。我与你娘是金兰姐妹,你……”说到这,始月低了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良久,才听得千寻无力的低咳,那种宛若肺脉都空明的咳嗽,教人心碎不已。挽唇笑了笑,千寻依旧侧躺着,透过朦胧的视线望着外头的始月,低低的喊了一声,“姨娘……”
始月泪流满面,“我一定救你出来。”
“别费力了,你打不开。”千寻不是傻子,若是能轻而易举的打开,楼止那边……剑眉微蹙,她勉力撑起身子,挪到边缘。始月终于握住了她的手,却各自颤抖得不成样子。
千寻惨淡的笑着,“外头怎样了?行宫那边……”
“你放心,我会帮你。”始月泪落。
许是不太敢相信旁人,连阿朗克都成了这副样子,如今的始月,千寻自然也不会托付真心。
见着千寻没有再说什么,始月便心知,她对自己有戒心。
“我不是戚姬,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始月擦去眼泪,“我知道你不会信我,听说是我哥带人……”
她顿了顿,仿佛有些切齿,却又带着无尽的悲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我唯一不会忘记的是,我欠的,一定还。还不了你娘,我就还给你。”
千寻定定的望着她,剧痛的折磨,让她整个人呈现着不忍直视的憔悴。
始月握住她的手,“你别怕,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我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事实上,我早就该死了,能活着苟延残喘,也不过是余愿未了。如今你们来了,该还的还,该了结的……就此了结吧。”女吗序弟。
“我也累了!”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很轻,却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累了。
心累,再也走不动了。
千寻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气力说话。
“去拿点粥过来。”始月起身,朝着外头的宫婢开口。
不多时,便有热气腾腾的热粥端到了千寻跟前。始月小心的吹凉,喂到千寻的唇边,“吃吧,不吃下去,怎么有气力跑出这里?”
千寻一怔,“姨娘……”
“你娘的飞天舞跳的极好,当年我们三个一道跳舞,她总是跳的最好的,其次是长歌,最后才是我。”始月没头没脑的说着,“抱歉,在冷宫住了太久,习惯了自言自语。”
千寻喝了一口粥,嗓子里发出低哑的声响,“你说吧,我想听。”
始月仲怔,随即笑了,“好。”
年过四旬,却依旧容颜娇俏得宛若二十出头。始月的容貌,在南理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当年除了完颜长歌,就是始月容颜最好,其次是拓跋翎。
温柔似水,温婉如月,便是当年的始月。
“你娘心地善良,医毒双修,入迷很深也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