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还阳光极好,到了夜里竟然下起了雨。春雨绵绵说得一点都不错,再过些时候,天气渐暖。就是入夏了。
完颜梁坐在梳妆镜前,花容玉貌何曾改,物是人非谁轻叹?扭头望着窗外雨潺潺,帘卷寒风,心都凉透了。
“公主?”青奴走进门来。
“都备下了?”完颜梁回过神,怅然若失的脸上,浮现着死灰般的颜色。
青奴颔首,“业已备妥,只是……公主确定王爷会来吗?”
“他……会来的。”完颜梁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容颜憔悴,以往的清冷孤傲早已不复存在。她哑然失笑,不知从何时起,原来早已丢了自己。
手,微颤着拿起案上的胭脂水粉。画着精致的眉黛,朱唇轻点。
依稀旧模样。
青奴去了书房,云殇正临窗而坐,左右博弈,面前是一副看似永远都下不完的棋。进去行了礼,青奴早已想好了说辞,便低声委婉道,“王爷,王妃想请您过去一趟,有关于指挥使和指挥使夫人的事情。想跟您有个交代。”
“交代什么?”云殇没有抬头。视线依旧落在棋枰上,只是手中的棋子久久没有落下。
青奴固然是聪慧的,丝毫不提白日里的事,而是抓住了云殇最关心的东西。楼止和千寻,始终是云殇心头的刺。
动辄疼彻入骨。
“有关于使团离朝,在南理国的一切行动。”青奴道,“包括王爷送的那幅画。如今……”
青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忽然转了话锋,“具体事情,还是请王爷与王妃详谈吧!到底王妃深爱着王爷,想必对着王爷,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殇将视线轻飘飘的落在青奴身上,温润的脸浮起微凉的笑意,“你这奴才倒是极好。果然是忠心耿耿,一心为主子着想。”巨呆宏弟。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棋子,看一眼未下完的棋。
“王爷过誉,奴婢只是奴婢,别无他想。”青奴恭敬回应。
轻笑两声,云殇别有深意的望着棋盘上未下完的棋,想了想,忽然下了一粒白子,“果然极好!”
语罢,径直走出去。
荒原蹙眉,扭头看了一眼棋盘,略显疑惑。倒是一旁的砚台瞧着青奴快速离去的背影,才凑着荒原的耳畔道,“是绝杀。”
闻言,二者对视一眼,快速跟了去。
“不必跟着了。”临至门前,云殇回眸看了砚台与荒原一眼,“都退下吧!”
“王爷?”荒原一惊。
“退下!”云殇加重了口吻。
听得这话,荒原与砚台自也无法反驳,只能悻悻的退下。
房内摆着瓜果美酒,精致的点心,色香味美的菜肴。窗外的雨声,反衬得房内安静祥和,红烛摇曳,有美人独坐案前。
人,依旧是故人,只是心却非昨日之心。
眉目如画,红颜如故。浅笑盈盈,眸若月华。嫁衣依旧,还是彼年的模样,不曾改过分毫。完颜梁坐在那里,安静美好,若不是曾经双手染尽血腥,此刻的她也该是绝世的人儿,有个幸福的归宿。
云殇站在门口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
烛光下的完颜梁,笑得极好,却是那一身的红衣刺痛了他的眸。
“你做什么?”云殇蹙眉,“大婚之期早过,还拿出来作甚?”
完颜梁笑了笑,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眸中精芒,“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怎可不珍惜。怕王爷忘了结发之情,故而拿出来试试,看是否还有半点温情犹存?只不过……”
她深吸一口气,抬了头,起了身,缓步走到云殇跟前,“以前是赐婚,这一次,就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顿饭。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要什么一席之位,我只想远离红尘,斩断情缘,做个出世之人。”
云殇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放得下?”
“从未握住,何来放下?”她苦笑,转身坐了下来,倒上两杯酒,“你会放我走,是不是?”
“真的想走,本王送你走。”云殇缓步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望着她递过来的酒。
完颜梁笑了笑,“怕有毒吗?”说着,将两杯酒,皆一饮而尽,“如何?”
云殇不语,只是看着她,又倒上两杯酒。
“我会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青灯古佛的日子。”完颜梁噙着泪,“好歹是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就不能陪我喝一杯吗?最后一次!下次重逢,就该是来世了。”
闻言,云殇端起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此,完颜梁笑得微凉,“王爷,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云殇放下杯子,垂了眼眸,“何必追问?”
“父王说,我一直是他,最好的一把刀。那么你呢?”完颜梁盯着他,忽然落下泪来,“连一把刀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很好。”云殇面无表情。
“那你为何不能爱我?”她笑着,笑得泪流满面,“千寻就那么好吗?好得你们一个个都围着她转?她都不爱你,你为何还要痴心不悔?”
云殇眉头微蹙,“说完了吗?”
“没有。”完颜梁狠狠抹去脸上的泪,“你不爱我,我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那是个男孩,是个即将出世的男孩。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
“谁告诉你的?”云殇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