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这个时辰还不到午时,所以她还有一上午的时间可以活。狱卒送来上好的饭菜,千寻笑了笑,“没想到死之前还能吃顿饱的。”
“赶紧吃,吃完了就不必做个饿死鬼。”狱卒将饭菜摆在地上。
千寻缓步走过去,端起饭菜摆在桌案上,“有肉有菜,真是不错。”然……鼻间轻轻嗅着饭菜,眼底溢开清浅的流光。
原来不是输了,而是赢了。
那一刻,千寻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端起饭菜,千寻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吃了个精光。
不多时,她便趴在了桌案上沉沉睡去。
她想,这一觉应该会睡得惊心动魄。若是有人要杀她,就不必多费心将药掺在饭菜里。既然是有意为之,那就说明有人不想要她死。或者说在她上刑场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争分夺秒的去做。
千寻在等,等着最后的答案。
反正是个死,搏一搏也是出路。
殊不知,外头已经天翻地覆。
一张巨网正慢慢展开……
喧嚣的马蹄声,伴随着锦衣卫缇骑大批出城的高喊,“锦衣卫出行,闲人避让!”音落,那清一色的飞鱼服锦衣卫纷纷涌出京城。为首的是大红蟒袍的蒙面男子,冷风利利,撩起他黑色的金丝绣血莲披风在风中妖异飞舞。
清晨之际,锦衣卫得到密令,天衣教被锦衣卫大队围困在尧稷山,如今楼止派大批锦衣卫出京围剿,势必要将天衣教逆贼一网打尽。
天衣教为祸天朝多年,早年因为力量薄弱,始终躲在暗处不敢与朝廷作对。然则前几年北方大旱颗粒无收,朝廷未能及时拨粮救济,以至于不少百姓被天衣教笼络蒙蔽,投靠了天衣教门下。
至此天衣教势力无限壮大,天衣教邪徒之流越演越烈,公然对抗朝廷。
朝廷几近围剿奈何都好似有人通风报信,总是扑空。及至上一次行刺楼止,被楼止顺藤摸瓜灭了三个分堂,其他余孽则瞬间消声觅迹。
如今难得有机会可以大大损伤天衣教的势力,任谁都不会错过。
锦衣卫大批调度,就是为了能彻底清剿天衣教余孽,而后可以拿全部的力量对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春风得意宫”逆党。
春风得意宫的宫主乃是陌上无双,人称无双公子。
谁也不知道陌上无双是什么模样,听闻陌上公子墨发白裳,手不染血却能轻而易举的杀人于无形。无论春风得意宫是否对抗朝廷,只“陌上”这个姓氏便已经犯了朝廷大忌。天朝地大物博,唯独容不得“陌上”二字。
早在很多年前,举国覆灭陌上一族。
便是那些寻常百姓,也纷纷换去姓氏,只求保全性命。
锦衣卫出城的消息顷刻间传遍京城,人人皆知。
云殇坐在正厅里一如往常的品茗,茶香四溢,容色清浅。
“王爷。”砚台快速的走进来。
指尖夹着的杯盖滑落,扣在杯口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云殇缓缓抬起,不管什么时候他始终保持着他身为十三皇子的高贵优雅。
“说。”云殇吐出一口气。
砚台行了礼,“王爷,御林军已经押着千寻姑娘赶赴刑场。”
闻言,云殇放下了杯盏,拿起他惯用的那柄折扇。便是这样的举动,砚台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上次……上次是入南北镇抚司救千寻,云殇也带了折扇。如今千寻绑缚刑场,云殇又带了折扇……
似乎是一种心里暗示,又或者是一种宽慰自己的方式。
“阿寻这丫头……”云殇轻笑了一下,“到底是命不该绝的。”
他抬步往外走,“去刑场吧!”
“王爷。”砚台迟疑了一下。
云殇站着步,“你觉得本王愚不可及?”
砚台急忙跪地,“奴才不敢!”
深吸一口气,云殇仰头看了看天,“分明是知道结果的,却还是硬着头去撞一撞。非要鲜血淋漓才知道本就是无可逆转之事,只不过这世上之事如何能尽如人愿?本王明白其中厉害,只是……”
唇边笑意清浅,公子眉目如画。
云殇拿着折扇缓步朝外头走着,扇坠随着他的走动而来回晃动,阳光下绽放着清澈的流光,教人迷了双眼。
砚台不再多说什么,急忙跟上去。
马车离开十三王府,快速的朝着菜市口行驶。
囚车从天牢出宫,大批御林军随行,浩浩汤汤的奔赴菜市口。原本斩杀一个宫婢不用如此阵仗,但千寻乃是抗旨不遵皇帝亲口赐斩之人,加上她锦衣卫百户长的身份。朝上朝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一个个都想知道皇帝杀了锦衣卫的百户长,楼止会有怎样的举动。
又或者此女本是许与十三王爷云殇为侧妃之人,如今被赐斩刑,那云殇又会有何下策。
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千寻的下场。
事实上,也是在等楼止和云殇的异动。
但二人皆静悄悄的,未免教人费疑猜。
囚车缓缓行进,街市上人潮涌动,看热闹的多不胜数。
高高的酒肆阁楼上,绿萼死死的盯着那辆囚车里的女子。囚衣素白,蜷坐车笼,长发胡乱散落。
握紧手中的冷剑,绿萼蹙眉凝眸,所有的内力都凝结在掌心。
渐渐的,她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刀柄,指尖冷冽的在刀柄出摩挲。她似乎在等,等着最后的关键。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冷箭“嗖”的一声笔直贯穿了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