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王怒道:“彭城,你怎么这么天真?父皇当年何尝不曾强势?我听鲜卑族的几个老臣秘密和我谈起,我们的父皇最初也是意气风发,年轻有为,尤其是在设计处死了权臣乙浑的那两年里,父皇也有很多宏图大志,甚至几次征战南朝都取得了胜利。可是到后来呢?遇到冯太后这样的女人还是无济于事,就是父皇步步退让,才把我们鲜卑人的大好江山让给了那个女人……皇兄今日强悍果敢,可一旦被那个女人迷上了,那该怎么办???”
“哥,她也无非是个女人而已,又没什么靠山,难道真的会兴起什么风浪?”
咸阳王冷笑一声:“当年的冯太后还是一介孤女呢,更没靠山。后来,她几乎把整个天下都给掀翻了。看吧,日后只好等着那个****来屠杀我们这些鲜卑王族了……”
彭城公主脸都急白了:“皇兄,那我们该怎么办?可千万不能让那个女人生下皇兄的儿子啊……”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在微微颤抖,这件事情,表面上看来几乎是无可阻止的,只要冯妙莲生下了儿子,铁定是下一个冯太后。她似乎看到拓跋家族的悲惨命运,再一次重演了。
那个****,要让她生儿子?
咸阳王脸色一沉,眼里露出一抹极其阴郁的毒辣。
外界的勾心斗角固然刚开始一轮新的高潮,皇宫里也是一片惴惴不安。到三天之后,大家都认清了一个事实:皇帝下的命令是真的!大家必须到各自的封地。
对于那些年轻漂亮又不曾生育甚至不曾被皇帝宠幸过的女人来说,许多人心底反而热切起来,各自收拾了丰厚的赏赐准备出去了。
与其在这里冷宫寂寞,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的面,还不如出去另外寻找乘龙快婿,所以,这一部分人最先活络起来。
与之相反的是少部分的妃嫔,大家哭哭啼啼,拉着儿女,以儿女还小为借口,希望能够和陛下谈一下,至少求一下陛下。
最惶惶不安的是王美人,她负责照顾小太子,整日都在等待着可怕消息的到来:和外面的大臣一样,她也在揣测,既然孩子们都要被打发去封地,那么太子呢?
小太子去哪儿?
她不如其他妃嫔,胆小怕事,想去问问,又不敢。
于是,立政殿的外面,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通传之声,各宫的妃嫔苦苦哀求,要求见一见陛下。就算见不到陛下,她们也要求见皇后,向皇后娘娘求情。
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都不敢和你争取什么地位了,可为何还要把我们赶走?这岂不是欺人太甚?
冯皇后,成了比皇帝更大的罪魁祸首。
这是我们五千年来的光荣传统,如果一个皇帝变得很坏很坏,那么他们肯定是被女人败坏的,比如夏桀是被妹喜败坏的,商纣王是被苏妲己败坏的,周幽王是被褒姒败坏的,汉成帝是被赵飞燕姐妹败坏的……
总而言之,男人们是不会有什么错的,错的是他不该接近那些狐狸精。
冯妙莲有一个极其可怕的预感——那就是英明一世的拓跋宏大帝,以后,很可能会被历史上记载是被她冯妙莲给败坏的。
冯妙莲躲在深宫,根本不敢出来。到后来,一声声的通传她也不听了,也不敢听,只是惶恐:当年冯太后遇到这样的事情是怎么处置的?那些妃嫔跪了满屋子的哀求,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觉得自己能力有限,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根本没法采取正确的措施。
在世人的想象里,这个时候的皇后应该母仪天下,大度潇洒,至少要进退得当,既让那些妃嫔们心甘情愿的离开,而且不能怀有太多的怨恨。
可是,在这之前,没什么太过成功的先例,冯妙莲无法效仿,只得老老实实地缩头在后宫里,半句也不敢吱声。
不料,三五日过去了,这样的通传声忽然越来越少了,到后来,几乎绝迹了。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甚至都不想去打听一下,但求这些人不要来骚扰自己就好了。
这一日,从早到晚,没有任何通传的声音,她心里一松,这才敢走出来。
此时已经快要到秋季了,早开的桂花已经在飘香了。
宫女们采集了许多新鲜的桂花仔细地晾晒,准备要做秋季的桂花糕了。宫女陈嘉和宝珠陪同着她一路看过去,她环顾四周,问道:“柳儿呢?”
陈嘉笑道:“娘娘,您忘了?柳儿已经出宫了。”
“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陛下安排的啊。柳儿家里来信说要安排她出去嫁人,所以陛下就放她出去了……娘娘,您忘了?”
冯妙莲一时错愕,想不起这么一回事情。自己当初是答应了让柳儿等出宫没错,可是,事后受伤,怀孕,完全忘记了此事。反倒是此刻才想起好些天不见柳儿了。原来就出宫了?她觉得头晕晕的,想不起这是怎么一回事。
“娘娘那几日不舒服,天天卧床不起,柳儿就是那时候走的。陛下说,是您安排好的,还赏赐了柳儿许多东西,陛下让柳儿把那只小盒子也带走了。”
她淡淡道:“我想起来了,是这么一回事。”
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压根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安排了柳儿离去,拓跋宏,他何以会忽然自作主张?
她对柳儿有一种极其特别的情意,当初在家庙的时候,就是这个宫女一直陪着自己,从生到死,从落魄到荣华富贵,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