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杨总鹤咄咄逼人的语气,许梁暗自撇嘴:老子在哪里,杨老匹夫你管得着吗?
好在徐光启见机反应快,立马笑着接口说道:“许大人与本官相熟,此次是本官邀许大人过来的。”
杨总督听了,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之色,缓缓说道:“原来是这样。”又看了许梁好几眼,暗道:这许梁也不知道走了哪条门路,居然能够与徐光启攀上交情!要知道徐光启身为天子恩师,一直是朝中大臣们接近和拉笼的对象,杨总督特意从固原赶到西安府来,就是为了与徐光启打好关系。
徐光启朝杨鹤等人拱手,请杨鹤一行人进去,杨鹤便朝陕西布政使钱永泰递了个眼色。
钱永泰经过许梁身边时,顿了顿,摆出上官的架子,淡然吩咐道:“许参政,原本安排你留在西安府的目的是为了筹备此次秋闱科考,如今科考既然顺利结束了,汉中道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你去处理,你这便返回汉中去罢。”
这话的意思,许梁听着火起,钱永泰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提线木偶吗?想用时一纸指令调过来,不用时,便打发回去。
许梁冷冷地看着钱永泰,道:“本官在西安府尚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一时倒不急于返回汉中。”
钱永泰听了,脸色便难看起来。这时杨总督顿住脚,沉声喝斥道:“许参政你这是什么话?!钱大人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就是这么顶撞钱大人的吗?对待上官如此态度,本督很怀疑你这个陕西参政还称不称职!”
许梁听着,垂下眼皮子,不亢不卑地道:“本官这个陕西参政称不称职,自有朝庭和圣上裁断,还轮不到杨总督来评判!”
杨总督悖然大怒,一指许梁:“许梁,你这是什么态度!”
“哼!”许梁怒哼一声,无视杨鹤涨红的老脸。朝徐光启拱手道:“徐大人,许某改日再来拜会,告辞!”说罢,看也不看杨总督等人。大步离去。
许梁知道,自己与杨鹤的矛盾早已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以往洪承畴尚在陕西担任巡抚的时候,杨鹤尚能顾及着洪巡抚的颜面,对许梁保持着表面上的和气。如今洪承畴已被调离,杨总督便图穷匕首现,连表面的和气都不想维持了。
许梁回到西安府别院,一人进了书房,却回想起徐光启告诉自己的事情来。徐光启不会骗自己,看来杨鹤已经打算对梁军下手了。先是把洪承畴调离,然后是对许梁的亲信官员下手,比如这次的平凉知府陆一发的贪墨案,虽然事后因证据不足,陆一发无罪释放。但这种趋势便已深刻说明,杨总督要对许梁的亲信官员动手。如果最终崇祯皇帝批准了杨总督裁撤梁军的建议,那么,许梁在杨总督面前,威胁将大大削弱。
许梁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既然知道了杨总督的打算,便要提前准备一番,以作应对。
然而面对杨总督后招不断的打压,许梁却发现要从容面对很是艰难。除非许梁不顾后果,决定与杨总督死磕到底。或者直接安排人把杨鹤暗杀了。只是这样鱼死网破的局面。许梁除非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局面,否则不想走这一步。
许梁思虑了半天,心底隐隐地有了决定,只是具体实施起来。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事情。
由于已经跟杨总督撕破了脸,许梁再在西安府呆下去,也就没什么意义。留下许江在西安别院等候秋闱科考的结果,命青衣卫布署人手严密监控西安府各衙门的一举一动之后,许梁便带着楼仙儿,铁头。王启年返回汉中道。
汉中知府宋朝度得知许梁返回,自然亲自赶到汉中道衙门拜见一番,对于许梁在巩昌府和西安府的事情,宋知府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对于这位年轻的参政大人,宋朝度越发不敢小瞧了。
聊了一阵,许梁便发现宋知府面有愁容,应答起来也是有些心不在焉。许梁不由惊奇地问道:“宋大人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宋朝度看着许梁,苦笑道:“下官表现得这般明显吗?连大人你也看出来了?”
许梁暗道,只要不是个瞎子,便能看出宋朝度有难处。当即问道:“宋大人,本官忝为汉中道,辖治着汉中府和巩昌府,宋大人也不是外人,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本官说说,没准本官还能帮着宋大人解决一二呢?”
宋朝度苦涩地笑,起身朝许梁施了一礼,道:“大人能够施以援手,下官真是感激不尽。”
许梁问道:“到底什么事情这般为难?”
宋朝度看了一眼一旁陪坐着的王启年,欲言又止。
许梁摆手道:“启年是自己人,宋大人不必避讳。”
王启年听了,脸色顿时激动起来,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自按下心中的激动,强作镇定,仔细听着宋朝度的话。
宋朝度叹息一声,道:“其实下官不说,大人也能够猜到。能够让下官如此为难者,便是那黄白之物。不满大人说,知府衙门赖以维持运转的好几家矿场,工场,接连关门倒闭,课税司收取的摊派银两,不足往年的三成,九月的官衙各司局的俸银,又是发不出来了。”
许梁听了,缓缓点头,对于汉中府的困局,许梁早有预料,当即给了宋知府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道:“宋大人,本官早就说过,如果没能广开税源,一味紧盯着那几家矿场,工场,终难以持续下去。”
宋朝度听了,神色一黯,许梁如此说法,便是没法帮到自己了,脸上愁容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