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白日里那个精神矍铄目光犀利的老妇人,江若离难得有些恍惚,她真的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到每道皱纹每根白发中都仿佛积满了岁月的尘埃,可她的身体又是极好的,那样充沛的生命之力甚至比自己年近古稀的儿子更下蓬勃。
游移不定着思忖再三,江若离方才略显迟疑的沉吟道:
“虽然我也说不清原因,但她给我的感觉十分奇怪,尤其是她望向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好似毒蛇盯上青蛙,宴席上华岚不经意的一瞥,竟骇得江若离都瞬间毛骨悚然,可当她强自定下心神欲抓住那道冰冷而滑腻的诡异视线时,那感觉竟又神秘的消失不见了。
不管怎么说,华岚与九儿总算有过一段主仆之情,虽然九儿总是呲牙磨爪子的对其恨声连连,可江若离看得出,他其实很在意这个昔日故主。
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初时九儿还装作没啥兴致的直打哈欠,只那一对小耳朵却支棱得尤为坚挺,可越到后来他的表情就越不对劲儿,直到江若离又开始蹂|躏他的耳朵时,他才甩着尾巴蹭的一下跃上茶几,扭过身来仰头与她对视。
“你说华煜宸当众宣称你是华家未来的儿媳时,那华岚竟然全无反应?”
江若离努力回想着白天的情形,不太确定的说道:
“也不是全无反应,她制止了华家父子的争吵,然后就再没什么特别的事了。”
“不,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九儿抖了抖胡子,圆溜溜的猫瞳忽闪了几下,竟然转瞬变成了幽幽的湖蓝色,懒洋洋的趴伏下身体,九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摇着尾巴,那神情就仿佛是陷入了某段不太美好的回忆。
“华岚此人向来持才而傲飞扬跋扈,控制欲几乎强到变|态的地步,她平生最无法容忍的便是自己的权威遭到触犯,华煜宸未经她认可便对外宣布你的身份,这无疑是犯了华岚的大忌,可她竟一声不响的忍了下来,这不可能,那家伙儿强势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到老了反而转了性子?”
“华煜宸是华家未来的掌家人,华岚顾及着他的颜面,不当众发作也是情理之中。”
江若离显然并不认同九儿的说法,华家人对华岚的敬畏几乎深入骨髓,再强势的人也会有软肋存在,老人家疼宠孙子本就无可厚非。
“不,你根本不了解她。”
九儿突然撑起身子,三两下便跃上窗台,衬着窗外一片迷离夜色,他静静蹲坐的姿势竟有些说不出的惆怅与落寞。
“你有没有想过,华煜宸为什么会怀疑华岚被人下蛊?”
不管华岚是否中蛊,这件事都值得反复推敲,其实不用九儿提醒,江若离也不会放过这么重要的线索,想来华煜宸就是看上了她的特殊身份,才会大费周章的找到自己。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一个被师门追杀得四处奔逃的悲催弃徒,就算事后杀了灭口也不会有唯恐师门报复的后顾之忧,说不定把尸体交上去还可以讨个天大的人情回来,如此三全其美的算计简直连江若离都要忍不住的拍案叫好,当然,前提是那个被算计的人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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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江若离照常上班,当她走入病房准备为姚远检查身体时才愕然发现,华煜宸已经办理好手续出院了,望着空荡荡的病床,江若离实在有些无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厮还真当医院是他家开的不成?
虽然已经隔了一天,不过再次面对姚远时,她还是有点难言的尴尬,九儿说得对,他只是姚远,在他的眼中自己也只是个好心泛滥了的护士姐姐,她没权利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的身上,更没有资格反过来指责他辜负自己的心意,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当两声对不起同时响起时,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望着瞬间涨红了小脸的姚远,江若离忍不住的弯起了嘴角。
姚远小心翼翼的觑着江若离灿烂的笑脸,内心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于战栗的甜蜜,江若离就如同是一束照进他阴暗世界的唯一曙光,他诚惶诚恐的捧在掌心,不敢或离,虔诚无比,即使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也没有关系,起码他曾那样近的触及过她的温暖与美丽。
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姚远不由暗呼一声,他怎么给忘了。
“怎么不见了,不可能呀?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了呀?”
见姚远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小兔子似的跳下了床,满脸急切的翻找着床头柜里的东西,本就瘦小的身子几乎都要钻了进去,江若离生怕他撞伤了自己,连忙绕过来想要将他拉起来。
“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可怜江若离空有力拔山兮之能,却生怕自己又无意中伤到姚远,他那小胳膊小腿的可禁不起自己拉扯,谁知就这一晃神时姚远竟挣脱她的手臂,犹不死心的又钻了回去。
“你到底在找什么?”
江若离皱着眉头,心情有些糟糕,虽然她也很着急,可姚远不说,她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傻站在一边干着急。
好半天才见着姚远一脸哭丧的站起身来,白净净的小脸上写满了伤心与沮丧,江若离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一时间也是又急又恼,可也压根束手无策,怎么办?哄孩子她真不在行啊!
“若离姐,你送我的饭盒不见了。”
姚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