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柳在赵清婉刚侧过脸的时候就愣了片刻,从那个角度看去,她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的这女子是秦云昭!等到她全转过来了,杜柳才看清不是。
眼前这女子应该是二十来岁了,上身一件玫红冰蓝缎染水纹短襦,下着一条浅粉冰蓝缎挑金丝织绣桃花的挑线湘裙,月白轻纱的褙子,腰身用金线绣水云纹的玫红系带束得紧紧的,斜梳了一个堕马髻,插了一只点翠凤尾金簪,鬓边一朵镂金丝点翠花胜,这一番妆扮看似简单,却自有一种成熟的妩媚风情。
杜柳没想到令人打开角门后过来看到的,会是这样一个尤物,见她身后还带了两个丫头,微滞片刻后,盛气问了出来:“你是何人?”
难怪这几天都不见侯爷过来,原来是有了新人;这女子能在他那边官邸中如此出入,想来就是这几天过了明路的吧。赵清婉心中酸得像醋,脸上却露出了一派不明所以的惊疑:“这位姑娘,你又是谁,为什么要进到我家里来?”
杜柳明明梳的是妇人发髻,赵清婉却称呼她“姑娘”,正是大户人家里对没名分的通房丫头的叫法,杜柳不由心中生恼,身后跟着的碧桃连忙喝斥了赵清婉一声:“哪来的不长眼的婆子,我们主子是宣平侯爷正经抬进来的二房太太!”
“正经抬进来的?”赵清婉话中把“抬”字咬得极重,眼中隐隐翻滚出一层怒气,这狗奴才,哪只眼看到她像婆子了?!
她一直担心的就是自己年岁大了,再怎么保养,这身子也抵不过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儿一般紧致鲜嫩,被当头斥了一声“婆子”,正正戳中了她的忌讳,因此说话也恶毒起来:
“我只知道侯爷只会有正经娶进来的妻子,不过那也该称呼‘侯夫人’,却不知道还会有抬进来的什么‘二房太太’?也不知到底是我孤陋寡闻,还是兴州这乡旮旯地方跟京都比,格外的风俗不同?”
杜柳脸色顿时胀得通红。她本来一心想招婿上门,偏偏不仅罗奕那头没拿住,那天还被人发现她衣衫不整地睡在街口,虽然很快就被来寻她的婆子丫环找到了,这事到底还是传出去了一些。
杜柳又急又气,却一时找不出是谁捣的鬼,名声却是隐隐有些不好了,罗奕那里就不说了,杜鹏另外帮她看着的几个候选人都小心避开了这对父女;如今更是因为血羯来犯,那几个人都一起出征了,杜柳这心思只得暂时搁了下来eads;。
谁知道前些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拉车的马突然受惊,危急之中一名男子挺身救下了她,却也当街把她抱进了怀里。
这男子虽然长相儒雅,看着已经年过三旬,杜柳听着街边人声议论,正觉得眼前一片片发黑,突然就听到了这男子身边人的一声称呼:“侯爷。”
这一声“侯爷”,立即让杜柳清醒了过来,这时来这兴州城的侯爷,除了奉旨督军的宣平侯又还能有谁?
杜柳回过了神,一眼就瞧出了这男子身上衣料子甚是华贵,于是两眼含着欲坠不坠的泪珠儿,紧紧攥住了男子胸前的衣襟,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虚弱地倚在了杨承业的胸前,小白兔儿似的楚楚怜。
杨承业果然大起怜惜,亲自把她送回了府里,又向杜鹏提了亲事。杜鹏因为身体原因,这次没能随军出征,心里正叹着这辈子仕途上只能止步于这千户之职了,家事上又无子嗣承祧,突然听到这么一桩亲事,还是宣平侯亲口来提的,当即就应了下来。
杜鹏已经想清楚了,傍上了宣平侯这条线,索性到时就求他给自己出力帮助,远远地换一处地方任职,再把位置往上挪一挪最好了。
然后暗地里寻一个长得好的男婴,一起带去任上,只当作是他妾室在上任途中生下来的,到时兴州这边和就任那边两头都能搪塞得过去;就是柳儿也能得一个好归宿。
所以杜柳当天夜里就被一顶粉红轿子抬进了宣平侯在兴州的官邸中,凭着原来老嬷嬷教的一招,把洞房夜给混过去了。杨承业贪新鲜,一连几晚都宿在杜柳这里。
杜柳见他没有带其他妾室来兴州,自己此时正是独宠,一时心气又高了起来,闲来无事逛园子,竟然在角落里意外发现了这么一道上锁的角门,好奇之下叫来婆子开了锁,谁知道走过这道墙去,正正遇上这么一个妖精,容貌不仅长得美,还几句话把自己给顶上了墙。
瞧见赵清婉那一脸看土包子的蔑视,杜柳盛怒之下就发了威:“来人,把这言语无状敢顶撞我的婆子拖下去狠狠地打!”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下人虽然只在官邸里服侍,并不涉足到赵清婉这边来,但是也隐约知道赵清婉是侯爷养着的女人,这杜姨娘来之前,侯爷也是极疼宠这女人的,她们哪里敢上前动手?
听到杜姨娘这么一声,个个都低下了头,只当自己是缩头鹌鹑,垂手不语。
赵清婉刚才听杜柳叫打,还吓了一跳,怕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吃亏,现在一看这架势,也知道那几个下人心里有底,顿时放了心。
抬眼瞧着杜柳脸上青青红红白白的颜色纷呈精彩,赵清婉不由嗤笑了一声,偏要再刺她一句:“诶呀呀,姑娘好大的架子,我心里好怕呀!”
杜柳恶狠狠盯着赵清婉伸手轻拍着胸口,做张做致地摆出了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故意来奚落她,只觉得一股子血气从脚底冲到了头顶,张口就喝了一声:“碧桃、红英,你们两个是死的啊,还不过去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