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闹了一天,直到入夜元宝胡同才安静下来。
秦云昭躲在内室逗着活泼可爱的侄儿,笑吟吟地跟哥哥嫂嫂说话:“这事儿反正就先这么隐瞒住,无双和夏雨那边也不用急着通知,等明天过了我再叫她们来。”
妹妹再有主见,也是自己的妹妹,可一想着明天就要嫁出去了,秦思源心里酸涩得难受。
明明在靠山屯兄妹两个打猎为生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一转眼不仅自己成家生子,就是妹妹也要成了别人家的人了。秦思源说得两句,心情就忍不住地难过起来。
想起自己失忆那一阵,给哥哥的信里只是常规的报个安好,秦云昭心里就愧疚得要死,见哥嫂两个说着说着又紧哽了嗓子,心里更是不好过,只得讪讪地劝着:“哥,嫂子,我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吗,你们别这样啊。”
秦思源狠狠抹了一把脸,瞪着妹妹教训了一通:“再不许有这些事了!你以后还有什么太子妃的恩情要还,拿哥的命去还!”
姚锦云为了秦云昭铤而走险,以提前小产诬赖到安妩身上,毁了安妩打的如意算盘,这份情秦云昭是记在心里的,所以才会仗着自己有功夫,冒充姚锦云当人质。
只是没想到当时张敏太糊涂和软蛋,提前叫破了自己的行藏,被自己劫持的虞泽景又决然赴死,才导致了后面的一连串意外发生。
秦云昭那一段不死不活的日子,也着实是让她心里像被捅刀似的难受,这时哪里敢跟秦思源犟嘴,忙不迭地点头应了:“哥你放心,我以后再不会了。我可舍不得菜团和汤圆呢,还有沈胡子……”
她一时说溜了嘴,铁心兰正拭着眼泪,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没脸没皮的丫头!”
秦思源脸色也有些发红,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最后还是伸手在妹妹发顶轻揉了揉:“都是当娘的人了……明天又要嫁出去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秦云昭硬憋着不敢出声,到了晚间却是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觉。
按说孩子都生了,她也不该这么矫情,可是,这还真是她两辈子第一回嫁人,正儿八经地坐着花轿出嫁。明天,沈谦就要迎娶她回去了……
第二天起来,秦云昭不出意外地眼睑有些发青,铁心兰忙叫二丫煮了两个鸡蛋过来,亲自拿帕子包了给她滚眼睛。
因为要把消息瞒下,也没有请什么全福人来绞面开脸。秦云昭本来颜色就好,铁心兰亲自上阵,给她绾了发髻戴上一顶镂金丝镶红宝的花冠,薄薄抹了一层脂粉,细细画了个淡妆,又帮着她把大红绣金线牡丹的嫁衣穿上。
虽然在七月里,嫁衣却是里里外外要穿三层,好在屋里头放了冰盆,到时花轿上也会放冰盆,秦云昭感觉还算好。
听铁心兰絮絮念着本来该是什么什么程序,秦云昭不由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要不是自己想到这计策,真要正儿八经地走亲迎程序的话,怕是自己非得累死了。
门外锣鼓唢呐齐响,吹打得热闹,不过因为是补礼,到是没有什么拦门催妆。
秦思源小心地将盖了大红盖头的妹妹背上了外面的花轿,喜娘仔细将绣着金线“禧”字的轿帏遮好了,轻轻一摆手,花轿就小心翼翼地抬了起来。
来的时候八个轿夫都被交待好了,里面的可还是昏迷不醒的人儿,这轿子必须抬得平稳,半点也不许抖。抬得好有重赏,抬得不好,得罪了镇国公,你就等着挨罚吧。
沈谦看着那顶大红纱绸满绣金鱼闹荷花金银图纹的花轿极平稳的抬了起来,虽然知道秦云昭没有事,可是心里总是习惯地担着心。
胯下的黑马被洗刷得干净,鞍辔都是新换的一套,前来亲迎的新郎倌一身箭袖长衫喜服,头发被一只金冠整齐束着,下颔的胡子剃得干干净净,一张脸如精雕而出,成熟硬朗中透着说不出的一种清隽意味,加上一向严肃的脸今天少见的染上一抹笑意,乌黑深邃的眉眼带出几分飞扬的意气,看傻了不少小媳妇和小姐们的眼。
只是众人看他,他却不自觉,只频频回头往那顶花轿看去,目光满是温柔缱绻,让不少包了茶楼雅室来看这一场亲迎的贵女们不禁羞红了脸;原来那个一身煞气、不苟言笑的镇国公,居然也有这般柔情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