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旷回到定国京城之后,没有来找过季昭华,季昭华原本以为这个弟弟,总还是会顾虑着她些的。( 没想到,季旷会是如此的绝情,到底憋不住,季昭华进了宫。
这还是她被册封长公主以来,第一次这般主动的进宫找季旷。
一路畅通,并没有受到半分的阻拦。
季昭华怒气冲冲的进了季旷所在的东暖阁,说是暖阁,其实就是皇帝平时休息的地方,定国现在的皇宫,就是从前周国的,周国的皇宫盖地要把夏国的巍峨许多,就是这东,西暖阁,就是够奢华的了。季昭华来的时候。正是桂花飘香的时候,沁人心脾的桂花味道,都没能冲淡季昭华心中的焦躁。
进到东暖阁里,季旷今日穿着皇帝的常服,看起来并不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季旷身上,倒是驱散了他身上不少的阴郁气息。
“你来啦。”就在一片的光华灿烂中,季旷转过头来对着季昭华说。
季昭华心里像是着了火,她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看到季旷的样子,又是真真儿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是她弟弟,她唯一的亲人。
已经失去那么多了。现在连这一个也要失去吗?
季昭华想不明白,但是她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眼前的人不仅是他的弟弟,更是杀了夏侯忱的人。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季昭华心肝似乎都烧了起来,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末了,她只是坐在季旷面前小案几的另一面,有些颓丧的说:“放了夏侯慎好不好?留他的性命,可不可以?”
季旷并不吃惊,只是说:“为什么呢?你喜欢夏侯慎吗?”
季昭华想都没想的摇头,过去很多时候她都弄不清楚自己对夏侯慎是什么感情,感激有之,好感似乎也是有的,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的弄明白了,她对夏侯慎。只不过是,他是夏侯忱的弟弟而已。
旁的便是什么都没有的了。
“那你是念着夏侯忱,才来求朕?”季旷笑着说,他的笑意有些玩世不恭,似乎并不那这个话当一回事。
季昭华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快的摇头,过了片刻后,她才说:“是的,我是念着夏侯忱。”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感情往往会变的复杂,权利,地位,金钱,甚至婆婆,还有别的女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曾经提醒着季昭华,她不能喜欢夏侯忱,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年轻的时候爱过,伤过,到了后来,心里念着的多了。
怕自己受伤害,所以才小心谨慎着,不敢露出半分的软肋来,就怕被伤害。
可是如今夏侯忱已经死了,抛开那些外在的因素,季昭华想,她是爱夏侯忱的。爱他的温柔,爱他的体贴,甚至爱他曾经给过她一个如天使一般的女儿。
说起来,她跟夏侯忱之前,也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从来他们之间的矛盾隔阂,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季旷。
两人的处境,导致了心情。
到如今,季昭华记得最多的片段,竟然是当初夏侯忱带她出宫,去逛上元灯节,那日的灯火璀璨,那日的人声鼎沸,也许那便是季昭华人生中最灿烂的时光。
无论如何,那个男人给过她这些,是她从未有过的。
现在他死了,季昭华认为自己无论是处于什么方面都是该帮他保全下弟弟的,人总不是能说忘就忘的。
季旷挑挑眉,接着说:“你要放过夏侯慎也是可以,但是朕会给你指个驸马,你早日成婚,可行?”
成婚,说实话,季昭华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跟夏侯忱以外的任何人。
现在季旷这么咋然说起来,季昭华简直不知道该数些什么,想着夏侯忱最后一次见她,那时她病了,发烧发的糊糊涂涂的。
若是夏侯忱知道她要另嫁他人,怕是要气死的吧,毕竟那是个那样霸道的人。
季昭华抿抿唇,很是坦然的跟季旷说:“我不想嫁人了。我已经跟过两个男人,失去过两个孩子,你不能因为我是你的姐姐就为难别人,哪里还有人想要娶我这样的人。”
“胡说!”季旷最听不得她这般自惭形秽的话语,“当初你还不是嫁过人,失去过孩子,夏侯忱还不是照样立你做了皇妃。”
“他不一样!”季昭华想也不想的说。
她这般几乎是尖叫着说出口,姐弟俩都是一愣。
季旷慢慢笑起来,最后笑的像是要掉泪一般的。
他在笑什么,季昭华明白,当年家族都反对她嫁给孟辰良的时候,季旷就来跟她说过,那时候的季旷远没有的现在沉稳干练。他直直的冲到季昭华面前,狠狠的质问季昭华为什么要嫁给孟辰良那样,要什么没什么的男人,在天之骄子的季旷眼里,孟辰良那样的穷学生,可不就是要什么没有什么嘛,那时候的季昭华也冲动。
国公府里娇养出来的姑娘,脾气自然也是火爆的,开口就是:“他不一样!”
季旷从小得宠,就是季昭华这个姐姐也是对他千依百顺的,哪里听过人这样凶他,自然是气呼呼的,对着季昭华吼了一句,“我到要看看他哪里不一样!”
时间就这么如流水般的流去了,当年那个明艳的少女,现在早已经成历尽铅华的女子。而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蝎子,如今成了九五之尊,天下之主。
这样的午后,姐弟俩因为一句话而想起的当年,却是那样的不真实。
真的很不真实。
季旷有些感慨,遂又说了一句,“这一次怕是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