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权深知仓洛尘喜欢清静,在驿馆内靠后安排了个僻静的小院儿,又找了两个小斯伺候着并找了郎中来。
仓洛尘让小斯准备了净身沐浴的热水,又跟郎中要了些包扎用的棉布,便一并都打发了出去。
郎中瞧着仓洛尘背后的伤势不轻,寻常人恐怕早疼得呲牙咧嘴了,但她却跟没事儿人一样:“这位大人,您的伤……”
仓洛尘语声淡淡:“我自会处理,多谢。”
老郎中还想说什么,但却被身旁的小斯使了个眼色给拉了出去。
见小斯恭敬的关了门,老郎中一甩袖子:“你拉我作甚。”
小斯低声道:“你可知他是谁就敢多话。”
老郎中一梗脖子:“我管他是谁,我是郎中他是伤患。”不过话一出口又有些好奇的问:“他是谁?”
小斯故作神秘低声一笑:“说出来,吓死你!”
仓洛尘在房间中听着几人渐去渐远的对话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她背后的伤不是不疼,只是跟以往的伤势比起来这算不得什么。而且仓洛尘觉得自己可能受伤的次数多了,所以痛感神经比寻常人麻木些,倒也没觉得疼得要死要活。
但是脱掉衣裳的时候,伤口附近的血肉粘连在衣服上,轻轻一扯,未免还是疼的她吸了一口凉气。
咬着牙脱了衣裳,用棉布蘸着温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伤口附近的血污。未免感染,又拿了酒囊打开盖子,浇到了肩膀上。
酒液随着肩胛流到伤口上,疼得她满头大汗,紧咬着棉布还是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闷哼。
于此,站在房门外抬手正准备敲门的人,听到那一声隐忍的闷哼,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中。
通过那一声,他仿佛能看到房间内的人,宁愿紧咬着布却强忍着也不肯喊出声来的痛苦样子……
一个沉稳而能隐忍的人。
烈酒浇在伤口上的灼痛感渐渐轻了一些,仓洛尘靠在浴桶边缘喘着气,却突然透过光影看到了门外的身影。
仓洛尘顿时浑身紧绷,一闪身绕到了屏风后,低喝:“谁!”
门外的人听到那一声低喝愣了一刹那,遂即用他那极为有辨识度的平直无起伏的语调道:“殷九。”
仓洛尘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来人会是他。那个冷的像冰坨,半个字不肯多说的六皇子的人,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何事?”仓洛尘也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殷九却并没有直说,反之道:“我在外院等你。”
显然此刻不想打扰房间内的人。
遂即,仓洛尘便听到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这才卸下了一身的防备。
但想着殷九等在外头,并且身上有伤,所以仓洛尘只是简单的洗了一下满是血腥味的长发,继而擦洗了一下身上的血污,换了一身干净的素布长衫。
殷九果然等在院门外,抱着他那把长剑立在门前,整个儿一门神,大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见眼前人一身淡青色的长衫,长发还在滴着水,用一根帛带高高的绑着但却并未束冠,一张眉目清隽的脸。跟方才战场上那个血水满身长剑在握的悍将形象完全无法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