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将仇报?”
刀贴动脉,毫厘不差,夏初七心跳无端加速起来。
前世今生她第一次真正意义地感觉到死神临近,也同样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有着蛇一样冰冷刺骨的目光,还能同时拥有勾搭死人不偿命的男性气场,两者诡异相生,让人即便明知下一瞬就会被他刺穿喉管,也恨不得飞蛾扑火离他更近。
当然,这不包括她。
输掉命,她也不能输掉阵仗。
下意识咽一口唾沫,她皮笑肉不笑地胡诌。
“好吧,告诉你也行!我呢,是名医世家卧虎先生诸葛孔亮的后裔,人送外号‘小诸葛’是也!”
“满口诳言!”他更近一步,玄黑的织锦大氅如黑云一般压了过来。此时北风正盛,河风冷厉,衬得他的脸色如残冬般萧瑟,一字一句的声音,仿若冰针入骨,“不要命了?”
“难道你没有听过诸葛孔亮?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家孜方?”他话锋突转。
再次咽下口水,夏初七回忆着之前村民们的议论,好不容易搜索到一个关键词。
“咳!小女子鎏年村本地人士。”
“师承何人?”
“家……传!”
“鎏年村隶属哪个府县?”
“……”
嗤!这大冷山属狼的吗?审讯人也能审出一种要剥皮抽筋的势头来?
她可以说从小养在深闺,不懂国事吗?
可她这身儿土得掉渣的粗布衣衫,也不像个大户人家的秀啊。哎{然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圆。鄙视了一下自己劣质的穿越条件,她突然撩开唇一笑,脚步迟疑着近了他,手指轻轻压总在脖子上的剑身。
“这位爷,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了?”
她重重咬着“救命恩人”几个字,贴他越来越近,近得彼此衣料相擦才停了下来,奸奸的笑着,“另外还有一句医嘱我忘记说了,男子养生之道,在于固本守精。爷,您得多自惜才好!”
冷冷的,剑身再次压拢。
他眉峰略动,看她一眼,表情高深莫测。
夏初七吃不准他的心思,不得不为了小命,摆出一副娇娇俏俏的姿态来,手指状似无意地轻划过他的腰身,揪住他的衣袖拉了拉,说得无辜又诚恳。
“你大冷的天儿跑这地儿来疗伤,肯定有不愿让人知晓的隐情,我懂得!您要杀我,不就为了灭口么?放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嘴上缝过线……你要不放心,我发个毒誓可好?!如果这事我再说一个字,就让老天爷惩罚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啊!”
惊叫声里,她人腾空而起,被那混蛋重重甩在了芦苇秆上。
他居高临下睥睨过来,冷冰冰的黑眸幽光逼人!
“小小女子,不知自重!”
不过就拽了下他的袖子,就不自重了?
夏初七摸摸屁股,未及辩解,他已冷哼着拂了下衣袍,不再多看她一眼,走近那匹毛皮油亮的大黑马,亲昵地拍拍它的脑袋,一跃上鞍,就要纵马离去。
“喂,你站住!”夏初七撑着身子,笑容再次爬满了脸。
马上男人勒僵而立,两束目光利刃般射来。
“不杀我了?”夏初七一跃起身,轻踢一脚芦苇,上前揪揪他马辔,摊开了手心,“那么,我这么卖力治伤,不给点儿诊金吗?”
“你治过谁的伤?”
冷飕飕的视线,冻得她浑身一寒,“不就是您啊!”
他似是而非地轻“唔”一声,“我有何伤?”
这个这个……
想到刚才发过的毒誓,相亲过99+1次还没嫁掉的她,笑容僵硬了。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不过……”他没有表情的冷脸突然一松,“我原本是该好好酬谢你。”
夏初七眼睛一亮。这厮终于良心发现了?
那跟他要多少银子合适呢?也还不知道现在是哪个朝代,大抵要多少银子才够她过上挥金如土的土豪生活?要不要干脆把他连人带钱一起收下,这样比较公道合理?
美梦还未醒,鼻子里突然钻入了一股子夹杂了青草和中药味儿的淡淡香气来,而他冷冰冰的俊脸从马上低下时带来的压迫力,犹如乌云罩顶,让人不寒而栗。
“可听你口音,并非我朝人士,倒像朝廷正在缉拿的北狄细作。”
夏初七瞪大双眼。
“冤枉啊喂,有我这么漂亮的细作吗?”
漂亮两个字儿,明显让他眉心微跳,眸底闪过一抹怪异的光芒。可面瘫似的俊脸还是保持着标准的冷酷冰山狼形象,一句话说得又冷又寒。
“乱世用重典,只要形迹可疑,一律不审入狱!且举报细作官府赏银至少一百两。我如今饶过你,如何计较?”
头皮一阵发麻,夏初七恨恨儿咬牙。
“哦?瞧您这意思,不是合该我欠你一百两了?”
她不过讽刺一句,哪料他会顺着竿子往上爬。
“罢了!区区一百两……”
啊!?夏初七正有些不敢相信,却听他面无表情地道,“欠着罢!”
马嘶声儿飘远了,等夏初七从残酷的现实中回过神儿来时,河边的芦苇荡里风儿吹得像在呜咽,可哪里还有人影儿?就连那头冰山狼名贵大氅的衣角都瞧不见了,更不见了,更不要说她肖想许久的诊金。
他个先人板板的,真贱!
狗怕夹尾,人怕输理,这王八蛋连“理”字都不要了,还是人吗?
夏初七实在想不明白,那混蛋穿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