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窗户紧闭,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在空气中盘旋许久,才渐渐淡去,容与一直维持着身体向桌子倾斜的姿势,长发垂在桌上,紧紧怀抱着汤婆子,不时的咳嗽两声。
赤潋站在一旁,看着容与线条柔美的侧脸,容璧的侧脸和容与有几分相似,但容与长得比容璧还要好看上几分,长得相似的两个人的气质说像又不像,说不像又像。
容与笑的时候是宁静的,那笑容温柔了岁月,不笑的时候是忧郁的;而容璧笑的时候是亲和的,不笑的时候是冰冷的。
容璧常常保持微笑,很少看见他不笑的时候,他的笑,已经变成了习惯性的表情,让人对他难以设防,容与却不常常笑,但是笑起來却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惊艳了时光。
赤潋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见容与时,容与就是这样一幅儒雅书生的模样,沒有半点贵气的感觉,任何人都想要亲近他,感受他如清风一般的照拂,一直到如今,容与都沒有半点改变,一样年轻的容颜和温润的气质,不因流年和现实改变半分。
京中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可就是这样温柔的男子,却决然的拒绝了不知多少女子,甚至至今还有女子为他待嫁闺中,誓君不嫁。
容与如今已经三十來岁,却还未有家室,他常常以身体不适为由,隐居在容府,拒绝与任何女子接触,世人都揣测他命不久矣,才不愿误了旁的女子。
容府里的人也沒有逼迫容与娶妻,容璧说,容与并非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愿娶妻,而是在等一个人,打算用一生等待一个错误的人,从來沒有像他的字一样,洒脱自如。
容与本名叫容宇,容与是他自己起的字,“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取自《洛神赋》里的两字,“若是追不到,那就算了吧”。
或许,这就是为何容璧常说“琴瑟和谐多难求,我只求举案齐眉便好”的原因,有容与这个例子在前面,谁还敢用有尽的时间赌在一个未知的女子身上。
赤潋不知道容与到底在等待谁,不知哪个女子有这样的魅力让容与这样的人愿意孤寂等待她一辈子。
容与终于观赏完《河清海晏图》,小心翼翼把它平铺好,不让其受损,说:“赤潋,想什么呢。”
赤潋回过神, 不好意思说:“最近沒怎么练习琴技,望师父恕罪。”
“我听容璧说近日事情多,你沒有时间也是正常,我不怪你,待皇上身体好了我再來查你的功课便是了。”容与说话速度很慢,一说完,便咳嗽了几下,赤潋心疼的说:“师父,你早些回去吧,我不会荒废功课的。”
“嗯,我知道你不会。”容与淡笑说,“只是这么久沒有见你,我想的紧罢了,你瘦了许多,要注意身子,不要像我一样,废人一般。”
“师父不是废人。”赤潋急道,“师父您不可自暴自弃,要相信一定有人可以治好你的,”
“不会的。”容与摇头说,“安乐侯都治不好,还有谁能够治好。我都看开了,你不必担心我。”
容与说完,便咳嗽着离开了,赤潋望着容与离去的背影,深深了叹了一口气, 为容与惋惜,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得了连梁子尘都治不好的顽疾呢……
想到梁子尘,赤潋就更加焦躁,因为梁子尘的眼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派去的太医都说他们无能,治不好安乐侯的眼疾,若梁子尘好不了,那父皇的身体不也永远治不好。
还有墨歌的身体还沒有完全痊愈,若梁子尘一直都不好,那墨歌的身子也就一直都好不了了。
赤潋捂住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下双手,走到桌边,拿起那幅《河清海晏图》,画上百姓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赤潋多希望画里的场景成为现实,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再无烽烟。
“一点点來吧。”赤潋把画挂回墙上,开始批阅奏章,奏章大多数都是说今年百姓收成不好,赋税之后便沒有积蓄一类的,赤潋一边批阅一边叹息。
奏章批到了黄昏十分,赤潋伸了个懒腰,然后问进來添茶的宫女说:“墨夫人用了晚膳吗。”
“还沒有。”宫女说,“夫人现在已经是良娣了,刚刚皇后娘娘來下了旨,说要带良娣入宫呢。”
“那她走了吗。”赤潋一边问一边快速向甄哥宫中奔去。
“太子,您慢点……良娣并未走……良娣说要见过太子才肯走……又不愿打搅太子……所以僵持到现在还沒有去宫中。”宫女完全跟不上赤潋的速度,只能大声的喊道。
赤潋沒想到皇后这么快就要把甄哥带走,怕甄哥多虑气恼,步子便加快了许多,很快就奔到了甄哥宫中,殿外围了一圈皇后宫中的宫女,而甄哥正凶恶的说:“给我滚,什么良娣不良娣的,再这样叫我,我就撕烂你们的嘴,”
赤潋立刻把甄哥搂在怀里说:“哥儿,切莫动气。”然后转头对围着的宫女说,“你们回去告诉母后,等哥儿想去皇宫的时候我自然会亲自送去,不必你们來接。”
赤潋说完,便搂着甄哥进了殿内,殿门砰的一声关上,把一群有头有脸的宫女关在外面,那些宫女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
甄哥一进了殿内就甩开赤潋的手,质问说:“解释,为什么要让我去皇宫。”
赤潋厚着脸皮把甄哥不断挣扎的手握在手心,然后笑道:“哥儿,我就知道你是信我的,会听我的解释。”
甄哥瞪着赤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