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修竹走到天池,墨歌于是拉着修竹的袖子,撒娇说:“哥哥,我累了,不如去我那儿坐坐?”
“你若是累了,我便送你回去,再独自逛逛。”修竹转头看向天的另一头,“不知怎么,想去天池看看。”
“不行!”墨歌惊乍道,说完就后悔了,哥哥定会起疑,于是低声解释说,“因为一些事情,天池不许人靠近。”
“什么事情?”修竹疑惑的看着墨歌,“我只看一眼罢了。”
墨歌想不出什么理由,急得直冒冷汗,修竹抬手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关切问:“歌儿,怎么了,脸色不大好。”
墨歌此刻心惊胆战,脸色自然好不了,她决不能让哥哥知道真相,于是拉着修竹的手晃着,不停撒娇说:“哥哥,去我那坐一会儿,好不好?”
修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墨歌的发顶,摇头道:“我听闻,天后不许你同妖界再有过多瓜葛,我还是不去的好。”
“没事的!”墨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说,“哥哥,你以前什么都依着我的……”
“可是你现在是帝喾的妻子,是天界九皇妃,我再也庇护不了你了。”修竹抽出自己的手,如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墨歌立即摇头否认:“哥哥我没有。”
“那就让我一人走走。”修竹说完便转身离去,墨歌不肯死心,但也不敢再阻拦,因为方才她发现修竹眼里闪着红光,身上隐约散发着魔气。
修竹疾步向天池走去,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墨歌追在后方,见很快就要天池了,边跑边喊:“哥哥,别去了,那里寒凉!”
修竹猛地顿住脚步,恍然大悟:“我记着,漪儿是在那里化形的。”
墨歌追上修竹,气喘吁吁的说:“我怎么没有听过,哥哥是不是记错了。”
“我曾见过一个画面,画面中,漪儿变成了石头,一个男子乘风而去,篁竹要破土而出,一朵赤莲粲粲开放,那个男子不断的说:待秋归兮访域,待百岁兮偕葬;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墨歌心中大惊,嘴上还是笑着说:“哥哥莫不是以为那个男子是自己吧?化为篁竹不过是巧合罢了。”
“绝对不是巧合,漪儿也画过这样一副画。”修竹的声音淡淡,似从天边传来,“那个男子,就是我。”
修竹说完,又疾步向天池走去,墨歌还想追,却发现自己几乎动弹不得,定是被修竹施法给束缚住了。
想到修竹刚刚说的画面,篁竹破土而出,男子乘风而去,只怕他也要魂飞魄散陪着涟漪,墨歌心跳如擂鼓大作,立刻哭嚎道:“哥哥,你回来!你回来啊!”
修竹的步伐却越来越快,天池畔寂静无一人,薄雾遍布,苍茫了视线,朦胧间,又见画上碧石,耳边有声音重复呼唤,漪儿,果真,魂飞魄散了……
心瞬间失去所有牵挂,直直坠入无边深渊,再不会被奢望与绝望双重煎熬。
修竹步履蹒跚的走向碧石,这条路似乎比以往的走过的所有路都要长,眼前尽是涟漪的一颦一笑,修竹伸手去抓,又化为薄雾如梦似幻,修竹不由慢了步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碧石发呆。
“来一曲《滴水成珠》如何?”修竹突然开口问,这是他与涟漪初见时说的第一句话,无人回应,修竹又继续说:“几日前听时觉得甚是悦耳,只是不知我为何弹不出感觉。”
依旧无人来和,修竹便笑着说:“若漪儿不肯,那我吹与你听。”
修竹幻化出一把竹箫,闭上眼,幻想着,涟漪就站在自己跟前,和着自己的箫声,轻舞着。
奈何箫声太过悲戚,修竹再也欺瞒不了自己,猛然跪下,竹萧也跌落在地,他颤抖的伸出手,摸着冰凉的碧石,如抚摸涟漪的脸颊,轻轻笑着说:“漪儿,不过几十日,我又想你了。”
如今生死相隔,情意却比生死更长,蹉跎一生,相思如狂,逆天改命也好,翻天覆地也罢,惟愿再无离分。
“当年,我轻狂说,没有什么是我得不了,改不了的事情。”
“而今,这世上,真有我怎么都得不到,改不了的事情了。”
“我并不是万能的,漪儿,你说的对。”
修竹看着掌心闪闪发光的契约,轻轻笑着,咬破指尖,在碧石上血书“待春归兮筑室,与尔同兮归乡”,再在下面画了一朵莲花,莲花旁围着几片竹叶,然后靠在碧石旁,把脸贴在碧石上,似在听它私语。
“你问我,能不能再等等你,我想,我可能不能再等你了。”
“我去陪你。”
没有你,这漫长的岁月,不过是无边寂寞罢了,无边法力却逃不开情劫,千年道行也不过一朝散尽。
即使命运可知,即使命运可逃,修竹却不肯逃。
逃得开的是命运,逃不开的是选择。
修竹站起身,如画中一般迎风而立,口中念道:“牙月增兮盈虚,美人去兮何处?
追夕影兮寻芳,望苍茫兮何荒
春问蝶兮何处,逐流水兮落芳
待春归兮筑室,与尔同兮归乡
逝水往兮昼夜,佳人归兮何时
闻南风兮载意,惕寤觉兮恍惚
夏问荷兮何时,候南雁兮于飞
待夏归兮还家,与尔同兮葬花
开棔合兮轮回,伊人离兮难息
托尺素兮遗鲂,不见卿兮何惶
秋问雁兮如何,穷碧落兮黄泉
待秋归兮访域,待百岁兮偕葬
海潮生兮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