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的眼底有深藏的阴郁。
第一次见到周彦召的时候,谭惜就在心底愕然的想,虽然这之前,她根本就不认识他。
那还是一年前的春天。
夜,就像是一个上了妆的女人,在城市的喧嚣中,迈着婀娜的步子。
当她提起裙摆对众生妖娆一笑时,公车在重华广场停了下来。
滨海市是整个沿海经济特区的心脏地带,而重华广场则是滨海市最最繁华的地段。下车时,熙熙攘攘的人流相互推搡着,谭惜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拥挤的人群中冒出个头。
天热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她抬起手,擦擦脸上不断落下的汗,人则怔怔地望着前方那座灯火如昼的城堡。
那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kilub,全名以吻封缄,整个东区最负盛名的销金窟,也是滨海市生意最红火的高端娱乐会所。
有人曾把这里的陪侍比作红粉军团,所谓红粉军团,是指她们不但样貌绝佳,就连学历和素质也都是顶尖的。正因为这个原因,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大都是非富即贵,而陪侍们的收入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这,就是谭惜要去的地方。
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
想到这里,谭惜深呼吸,还是鼓起勇气向前迈了几步,发现停车场上全是清一色的豪车。在各种限量版的炫酷车辆面前,奔驰、宝马都显色黯然失色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想要绕开这些“雷区”,背后却蓦地响起了沉闷的车鸣。
知道是挡住别人的道儿了,谭惜慌忙退到路边,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便在她面前缓缓驶来。
不知怎地,此情此景,倒让她想起高中课本上的一句话——“雷霆乍惊,宫车过也……缦立远视,而望幸焉”。
马上,她也要成为那曼妙宫殿中的一员,眼巴巴地等待着这些豪车里的男人。
心蓦地酸了酸,谭惜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林肯的后座上正坐着一个男人。墨色的车窗只开了一小半,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他挺直的剑眉,仿佛国画中的笔触,空灵又遒劲。
而那双眼睛,则被一旁的路灯映着,泛着明媚的光泽,却又掩不住阴郁。
这双眼睛很漂亮,漂亮的像是有一种吸力,吸得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谭惜垂下长睫,下意识地想要收回目光,可那个人却忽然扭过头来。
目光交错的刹那,时空都似就此停了下来。
谭惜咬唇,心莫名地跳漏了半拍。于是匆忙转身,她不敢再回头,快步走向了她的目的地。
她都不知道,这匆匆的一眼,几乎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而眼前,一切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一踏进“以吻封缄”的大门,就有事先安排好的人引她到了陪侍们的休息室。
推开门时,几个衣着光鲜的姑娘们正在比划着自己新买的名牌,另几个则在慌里慌张地换衣服补妆。
屋子里,大家都各忙各的,根本没人理她。
谭惜不知道自己应该找谁,她往里面看了看,有个娃娃脸的女孩正用日语跟人打电话,她听不太懂,只能听出那人有说有笑的,语气像是撒娇。而正中的穿衣镜前,是一个正在跳舞的女人,她个头很高,皮肤很白,跳起舞来动作撩人又性感,只是眼角往上挑着,隐隐透出几分清傲。
忽然间,像是看到了镜子里的谭惜,她停下来,转过头斜斜睨了一眼,然后披上衣服甩门而出。
这……她这是怎么惹住人家了?
谭惜愣了一下,正纳闷呢,刚才那个打电话的女孩凑过来她说:“她叫宁染,这儿的头牌。她就是那德性,见不得比她漂亮的,你也别搭理她。”
谭惜只好恭维她:“哪有姐姐你漂亮。”
那女孩笑了,大大咧咧地朝她伸出手:“我叫落落,你新来的吧?”
“是啊,我来找芬姐,你知道她在哪吗?”芬姐是她来之前就联系好的客户经理。
“当然了,”落落是个自来熟,拉着她往里走,又敲了敲卫生间的门,“芬姐,新来的找你!”
不一会儿门开了,有个三四十岁浓妆艳抹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她点了烟,抬头扫了谭惜一眼:“小西是吧?”
谭惜点了点头,在这种地方没人会用自己的真名。
“既然来了,今天晚上就开始吧,”芬姐吐了口烟,把另外一个女孩招过来,“阿兰,给她找套工作服。”
她说着,又回头问:“对了,你出场吗?”
谭惜被她问懵了,这出场是几个意思?
看出来她不懂,落落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就是晚上陪不陪客人?加钱噢。”
谭惜的脸一红,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芬姐略显不快地哼了一声:“不出拉倒,以后你可别后悔。”
谭惜微咬住唇,她心里明白,来这种地方还想装清高,但跟装逼也没什么区别。可是,她要不是走投无路,怎么都不会来这种地方糟蹋自己。
听人说,“以吻封缄”是沿海一带最大的销金窟,来这里的客人俱是非富即贵。因为过硬的背景,这个场子里的规矩也比别的地方要多:第一,不能在场子里跟客人有任何非法交易;第二,不能把客人的信息带到外面去;第三,绝对不能跟客人谈恋爱。
就是这著名的“三不”让谭惜有了一丝侥幸,她想,至少在场子里她是安全的,没人能逼她。
不过后来她才明白这个想法有多天真。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