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舍里一般容纳五十人住,双层架子床,单排连着摆放,每一排留出两人宽的人行通道,不准床连床,防止夜间,尤其在冬天,俩人钻进一个被窝。监舍白天不敢开窗户,一旦出工就是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台风来袭,夏天的风暴说来就来,雨就像长着腿,往窗户里乱跑,打湿床铺等物件,犯人夜间不能入眠,休息不好,第二天就遭罪,犯人的劳动任务是永远都做不完的,接不到活干,就安排你挖坑,下次再把挖出的土回填进原坑。
偌大的房间,梁上吊着四台大电扇,像老牛拉破车,哐啷地旋转着,电扇下面的犯人都是混得好的,灵活一点的,虽然没有电扇底下的床铺,但把自己的席子铺在有电扇的地下睡,其他的人必须老老实实地睡在自己的铺位上,就像在蒸笼里,皮肤慢慢地发酵、起疹。
在这样环境里的人,真如入鲍鱼之肆,久闻不知其臭。空气污浊,臭脚、汗馊、霉味、还有门边接小便的大粪桶,散发出浓烈的尿骚。心里素质差的,可就要折磨得神经衰弱,磨牙的怪响和噩梦中的惨叫,时不时让你的心往上一拎。
管教队长带着值班警察和内值班事务犯,走到吴兵所在的监舍门边,准备对这个监室单独实施突击检查,检查犯人有没有私藏现金、酒、黄色书刊等违禁品,管教队长是有目标而来的,他已经接到耳目的情报,耳目就是政府安排在犯人中间的线人,秘密递送情报,这次的情报,一是吴兵用现金在监外购买了西瓜、牛肉脯和酒,二是阿不力孜和王大海夜间喝酒。管教队长想阿不力孜和王大海的事暂时放一放。吴兵这个刺头要管一管。
值班警察打开监舍的门,站在门边大声说:“全体起床,集中到走廊,进行检查。”
正在熟睡的犯人被叫醒,睁着惺忪的眼,走到门边,给警察搜身检查,没有违禁品,到走廊上集中排队,由黄志军维持秩序。
管教队长戴上白色手套,掀起一床席子,床板上滚落一个小圆镜子,值班警察拿起来,往随手拿的塑料桶里一丢,这是玻璃制品,虽然它可以正冠,但更可以割喉断腕自杀。接着丢进去一条皮带,铁头子可以当凶器使。竹筷子可以当锐器,收了不少,在一块床板底下,搜到一部半导体收音机。
管教队长很失望,站在吴兵的床前,又仔细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耳目报告的违禁品现金。他叫来黄志军,问是怎么回事。黄志军说,自己亲眼看见吴兵把现金塞给中队送饭的司机,如果不相信,政府可以调查。
黄志军当过警察,有很强的侦察能力,经过看守所和入监队的耳闻目染,知道一些犯人藏违禁品的方法。他蹲下身,检查起水瓶,别人查,是看瓶胆内有没有,他是看瓶胆外,怎么看呢?扭开瓶胆的底座,看瓶胆外壳与瓶胆的夹缝中有没有违禁品,经过仔细地查过后,没有发现可疑物品。
真的没有查到什么,自己就丧失这次加分减刑的机会,黄志军比警察还要急。马上又检查了所有的墙缝,还是无功而返。最后,他想,肯定在吸顶上有货,于是,信心百倍地爬到上层板铺上,找了一把塑料小凳,垫在脚下,双手伸进吸顶的猫耳洞,一个迎体向上,翻上了顶棚。
在洞口不远处发现了一只大老鼠,像小偷似的,贼头贼脑地与黄志军对峙着。刚开始,由于眼睛一下子进入黑暗之中,没有适应环境,全身有点毛骨悚然,黄志军马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以蹲点抓贼的经验,猫伏在洞口,逐渐适应了吸顶上的黑暗环境,他想先要驱走这只老鼠,才能搜寻自己想要的违禁品。黄志军对着老鼠,用嘴“嘘……嘘……”地吹了几下。老鼠没有跑,反而警惕地观察着从洞口爬上来的庞然大物,老鼠在想,这肯定不是自己的死敌--凶狠的猫,也许有强健的猫可能长成这么大,但没有看见胡须,再仔细地看一下发黄而浑浊的眼睛,青灰色嘴唇,百分之百不是猫。
黄志军感到奇怪,现在的老鼠胆子也太大了,不是用抱头鼠窜这个成语来形容胆小的人吗?看来这个成语要改了。想想自己还要找到违禁品来加分减刑,顿时,胆子壮起来,他在慢慢地靠近它,这只老鼠浑身灰不溜秋的,四条小腿支撑着一个肥大的肚子,两只尖尖的小耳朵,胡须一翘一翘的,一对绿豆似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显得十分狡猾。他找了一下,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攻击的工具,干脆豁出去,坚定地举起自己握紧的拳头。
老鼠想,这个庞然大物怪得很,本来想接近你,了解你,交一个朋友,不是说多个朋友多一条路吗?你怎么这样矫情,想想无趣,掉过头,一溜烟飞窜,卷起滚动的凝尘。
“妈拉个巴子,你在耍我啊!”管教队长在下面吼叫起来,他在想检查时间不能搞得太长,还有几个小时犯人们就要起床出工。
黄志军没有搜寻到违禁品,听到管教队长的吆喝,再做最后一次搜寻,伸直手臂,在厚厚的尘埃中,用手探摸,碰到一块一硬物,欣喜地一把抓住,张口高喊:“有货。”他高兴地从猫耳洞里爬下来。
黄志军满头大汗,一身的灰尘,脸上的灰和着汗成了一条条灰泥,从床上跳到地面,把货送到管教队长面前,灯光下一看,大失所望,目瞪口呆,是一只干瘪的死老鼠。
值班警察讽刺黄志军说:“你在外面就这么抓小偷?”
黄志军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