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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吴军军营,刘信擂鼓聚将,排兵布阵。
一切安排妥当后,刘信来到辕门,举目而望。
涂山与淮水之间,有一块狭长平地,宽不到千步。千步之外,吴军楼船一排一排,桅杆如林。
刘信心道:“此地地形狭窄,又有我水师在侧,唐军从南面而来,必不会涉猎此地。”
刘信又向南面看去。
南面即是先前他追击百余唐军的方向,田野广阔,方圆数里之地,足为战场。若是唐军从南面进攻涂山军营,最不济可以避免被楼船强弩攻击到。
刘信心道:“南面虽然足为战场,但本将居高临下,在涂山指挥全局,却是不会轻易下山。只要本将不下山,唐军就得爬坡而战。届时唐军深入战场,我军仍可从东西两面夹击,再协同以山上军营反扑,可谓尽得地利,败之易也!”
正想着,刘信双目微缩,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南面地平线上的滚滚烟尘。
他站得高,看得远,不多时,地平线上冒出一条黑线。这条黑线须臾便加粗加长,而后逐渐变成一片黑色湖泊。
涂山南面,本是大片农田,然而黑色湖泊所过之地,农田自然不免面目全非。
兵祸之所以为兵祸,可见一斑。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信双目陡然有瞬间的睁大,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对方的旌旗。
“竟然是百战军!”刘信心头微微泛寒,百战军的战绩他当然有所耳闻,去岁东川玄武县一役,使之名声大噪。
刘信心道:“倒是一支精锐,就是不知与我吴军骁勇相比,到底谁会更甚一筹。”
孟平策马在阵前缓缓而进。
百战军的脚步声很重很有节奏,如同踩在人心脏上,让人的心跳都不禁与之合拍。这时候的百战军将士,会感到山河的脉动,都与他们的呼吸节奏是一致的。
大军军阵四面八方,游骑往来如飞,卷动烟尘四处翻腾,为大军探知周围情况。居于阵前的孟平,成为游骑们散开的始点与归来的终点,一条条军情相继传入孟平耳中。
大军轰隆隆的脚步声沉重有力,而眼前的涂山却静的出奇。
终于,百战军军阵在田野上停下来。
天地顿时安静异常,落针可闻,只剩下游骑战马哒哒的马蹄声,与一声声喝令。
然而安静只是暂时,很快,大军开始变阵。望楼被架设起来,战鼓、令旗、号角率先各就各位,排阵使高居望楼,下达布阵的命令,而后在令旗指挥下,马军、大盾手、弓箭手依次进入各自位置。整个军阵如同一盘流沙,由整体分为许多部分,又由部分迅速归为整体。
当军阵变化完成之后,原本看起来浑厚沉稳的军阵,顿时锋芒毕露,杀气凛然。
孟平仍旧在阵前,在这个时候,去涂山正面山麓、两翼与后侧侦查的游骑,相继驰回,向孟平传达各地的侦查情况。
在万余人大阵变化的巨大动静中,可能很少有人注意到,在涂山周围,以至于军阵左右更远的地方,已经有一些个游骑倒在地上,身躯一动不动,唯有流逝的鲜血带走了生机。
这就使得,一些个战马奔回军阵时,马背上并无骑兵。
这些战马奔回军阵,就会有马军将士策马上前,默然将战马牵回来。至于马上骑兵的石首,现在却不是收殓的时候。
那些游骑之所以死亡,不是因为中了埋伏,而是他们深入的某些地方,是敌军不希望他们深入的,所以他们会被截杀,若是奔走不及,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大战未起先死斥候,大战将起先死游骑。
斥候、游骑的死亡,当然有其价值。
孟平很快了解到,涂山南面的哪些山麓里,隐藏有吴军伏兵,而观其地势与相应情况,彼处的伏兵又该有多少人。至于涂山东西北面,游骑深入了多少步受到截杀,也就意味着多少步后面可能有伏兵,若是彼处有伏兵,依照其距离,他们又会花却多少时间冲到本阵,而要监视这些地方,又该把后续游骑放在甚么位置。
如此种种,都迅速在孟平脑海中推算出来。
涂山吴军军营,刘信看罢百战军的布阵,与百战军游骑的分派,脸色凝重起来。
窥一斑而知全豹,他已然了解到,眼前的百战军,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郭廷谓虽然少经战事,但作为濠州观察使,自然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他很快变色道:“军阵严整,调度周密,探知战场充分,不骄不躁,章法有度,不动如山,动若雷霆,此辈不好相与也!”
刘信听见郭廷谓长他人志气,难免心中不痛快,冷哼一声,“徒有其表者众,能征善战者寡;假把式好装,真功夫难练。水深几许,涉足乃知,金重几两,称过方晓。如今两军还未交战,便就断言敌军精锐,未免为时过早!”
郭廷谓触了霉头,有些尴尬,连日相处,他已颇为敬重刘信,当下自然无意忤逆对方,“无论唐军如何,我大吴将士骁勇善战,却是毋庸置疑,眼下有将军统兵调度,此战便是李从璟亲至,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刘信心里这才痛快了些,“那是自然!”
孟平已经登上望楼。
临阵野战,望楼只是临时由组件搭建,并不太高,与涂山军营更是不能相比,但此时孟平站立望楼之上,却也足以俯瞰战场。
他身旁站着排阵使,对方道:“吴军分明兵多,又占据有利地形,眼见我军来攻,却不摆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