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站在屋子里深吸了口气,她喜欢屋子里这种气息。虽然她学过制香,也善于分辨,可是她觉得现在这屋里的气息比她以前知道的任何一种香气都好闻得多。
除了纸香和墨香,琥珀灵敏的小鼻子还能闻到其他的气味。比如,这屋里昨天晚上应该摆过糕点,糕点里掺了桂花。
她很快回过神,打开了窗子透气,拿起掸子开始拂灰。
姐姐说得对,这是一户好人家,她们要是能在这里长长久久的待下去就好了。
阿青午睡醒来继续做那个荷包。她做的很细致,荷包也快做完了。
每天做荷包的时候她都会想一想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但愿这次他太太平平的出去,顺顺当当的回来。
下完了雨,京城突然就变得热起来了,雨打落了春红,夏风一夜间就吹遍了京城。窗纸一张张揭下来,浅色的茜纱糊上了窗子。日光照进屋里,在桌上、地上投下浅色的纱影。日头动,纱影也跟着转移。
阿青一做起活计来心里就很安静,看着日影偏移,一直到窗上被夕阳映得金灿灿的,她才抬起头来,揉了揉脖颈。
“姑娘,用茶吧。”
桃叶把茶递过来,轻声说:“刚才二姑娘回来了。”
“今天她回来的早啊,张伯回来了吗?”阿青把手里的活计放下,接过茶盏。茶叶在水中一根根竖着,茶汤是绿幽幽的,就是不喝,看着也让人感到一阵清爽。
“就二姑娘一个人回来的,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阿青也坐的闷了,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我去看看她,不知道谁又惹她不高兴了。”
阿青走到大妞门口的时候,桃花正拿着件衣裳在廊下掸灰,一见阿青过来。忙把手里的刷子和衣裳放下,行了个礼:“大姑娘。”
“你们姑娘回来了?”
“在屋里呢,大姑娘请进。”桃花替她把帘子打起来,斜照的夕阳映在她的脸上。年轻少女的脸颊饱满透着红晕,真跟她的名字一样娇艳。
阿青进了屋,看见大妞随身常带着的那个布囊随意的扔在椅子上。这个布囊大妞出门的时候用来装一些零碎东西,这些日子装的最多的就是医书,有时候走在路上背药方。想不起来了还能把书掏出来看一眼。
怎么平时挺看重的东西,这会儿就随随便便一扔?看来心情是真不好。
阿青掀开帘子进了里屋,大妞正面朝着墙躺在床上,只给阿青一个后背。
阿青挨着她坐在床边,伸手拍拍她:“今天回来的这么早?累了?”
大妞闷闷的说:“不累。”
“那是谁惹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
就这赌气的腔调还说自己没生气?阿青才不信她。
不过她现在这么赌气,问也问不出来,阿青站起来,从桌上茶壶里倒了茶。桃花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服侍的很细心,这茶应该是刚沏好不久。并不是冷茶。
“起来喝口水吧。说起来,这两天突然就热起来了,你的单衣裳都放在哪个箱子里呢?赶紧拿出来洗洗晾晾,该穿了。”
“我也不记得,多半在那边屋里头放着呢。”
大妞还是爬起来喝水了,她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热的。倒是没有哭——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大妞可不大爱哭。
阿青用帕子给她擦汗,大概是茶有点烫,她又一口气喝了一大杯的缘故。转眼间汗就出来了。
痛快的出了一身汗,大妞的火气好象也发散出来了一些。
“现在说说吧,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大妞还是不看她:“就是有的事儿看不惯。”
“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了?”
大妞气鼓鼓的,阿青再三的问。她才说了。
“有个寡妇,总往我们铺子里去。”
“寡妇?”阿青愣了一下:“什么寡妇?”
“头一次来就是正月里,快出正月的时候。那女人个子高,披着狐狸皮斗篷,眼睛细细的,脸死白死白的……”
大妞从来没这么刻薄的形容过一个人。
“后来呢?”
“她认识我爹。”大妞顿了一下:“肯定以前就认识,那次她进药铺,问她要看病、要抓药,她都不吭声。等我爹出来了,她才摘了风帽。你猜她喊我爹啥?”
“喊什么了?”
“她喊我爹存丹哥。”大妞捏着嗓子,大概是学着那个女人的腔调又喊了一声:“存丹哥,哎哟,那个酸啊,我一身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头皮直发麻。”
“是张伯的旧识啊?是亲戚吗?”
“不知道。我想找个空儿去问韩家婶子,说不定她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可是我去了一回,韩家婶子偏不在家,其他人我又不好问。后来,她又来了几次,每次都是和我爹两个人关起门来说话。有一回她出来的时候,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我问我爹她是谁,我爹只说是以前认识的人。”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寡妇的?”
“打扮的就是个寡妇的样子啊,头发盘着,又不擦粉,也没戴首饰,穿的也是一身素。”
“她今天又来了?”
“来了。”大妞揉了一下鼻子,有一丝头发老在鼻子尖蹭来蹭去,蹭的她直响打喷嚏。
“你没和她吵嘴吧?”
“没有,我还想给他们端茶呢,我爹根本不让我进屋。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屋里都干什么了。”大妞恼的狠狠捶了一下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