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婶被诊出有孕之后,阿青这还是头一次出门。吴婶头一天就密密嘱咐,帮着她挑衣裳,选首饰,怕这几天天气冷她着了凉,把桃叶也叫来嘱咐了半天,让她多带一件厚斗篷预备着,在孙家的时候也要注意看着阿青别吹了风别吃冷的东西。
桃叶一一答应下来。她做事一向细心周到,吴婶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些天家里事情比往常更多。吴叔升官,吴婶有孕,这是双喜临门。本来吴叔升了官,吴婶做为官太太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往来应酬,各方面的打点等等,可她偏偏现在处于特殊情况中,连平时一半的事情都做不了,其他的事,就全由阿青接手过去了。
这就算是阿青为出嫁后的管家掌事在预习演练了。
因为这种种原因,孙颖肯定也是想到了她腾不出空,所以隔了段日子才下贴子请她。
阿青本来是打算请孙颖和孙佩来自己家的,算是为重阳节时吃了孙家的螃蟹还席。可是眼下家里这情形又不合适了。
隔了一段时日没见,天气比重阳时又冷了好大一截,大家身上都裹得挺厚实的。孙颖站在门边迎她,笑盈盈的说:“你这阵子肯定挺忙的吗?瞧着好象瘦了一些,不过脸色倒还是挺好的。”
“嗯,我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孙颖一笑。她当然知道吴家的近况。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当然了,各种琐事也肯定少不了。上次帮着孙夫人打理了一下寿宴,已经让孙颖对这种事情有很深的了解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情,光是记住人名和这个人名代表的关系就够年轻姑娘们头疼了。更不用说那些更细致琐碎的东西,她连那天用的盘盏碗碟都考虑到了,事后回顾,还是发现很多的不足。如果让她再来一次的话,她能做得更好更周到一些。
阿青这些天也肯定不轻松。
“你听我的。其实这些事情一天两天是做不好的,甚至一年两年。都不一定能做的让人挑不出错来。上次我娘寿宴之后她跟我说,她掌家理事十几年,还会有疏漏之处呢。你也不用想着一口气就吃成个胖子,那非得撑坏了。”
“我知道。”阿青和孙颖还是满谈得来的。在女红,花草,还有读书上头两人都也相投。所以一开始虽然是两家长辈有交情,但现在她们小一辈之间的来往反而更多更密切了。现在阿青也开始接触管家这一块儿了,孙颖觉得自己有大把的经验和秘诀可以跟她聊,可以让她少走些弯路。
“对了,”在进院门之前孙颖停了下来,特别向阿青解释了一声:“今天我还请了李姑娘。”
阿青想了想:“就是上次见过的那位李姑娘吗?”
“对。”孙颖也知道李姑娘对她们这个小圈子来说是个外来者。大家对她都不熟悉,上次见面时间太短,甚至连简短的介绍都没有:“那天之后。李姑娘回去后还特意打发人来道谢……”
这件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李姑娘的身份,她的父兄和孙重延的关系等等。总之,孙夫人是非常愿意让女儿和李姑娘来往交好的。
幸好阿青没有在这一点上让她为难,反而笑着说:“好呀,有张新面孔来啦,大家今天一定很热闹。你今天准备了什么好茶点?要还是老一套。那可就对新客人太敷衍了。”
“怎么会呢,你就等着瞧吧。”孙颖在阿青面前总是挺放松自在的。阿青这个人很大方,总会让人觉得舒展:“倒是你啊,今天你不是空手来的吧?这么长时间不露面,我们都可想你的好手艺了。要是你今天空手儿来的,那你等下就直接到伙房去干活吧,我屋里可没你的座儿。”
不熟的朋友之间肯定不会这样开玩笑,一个搞不好就把人得罪死了。你这是把人家当你家丫头使呢吧?瞧不起人吧?更不要说两人之间原本家世就有悬殊,一开始来往的时候,孙颖可小心翼翼了,就怕新朋友觉得自己受了轻视和慢待。
但现在她这么说一点儿都不担心。说实在的,孙颖觉得阿青虽然不在京城长大,家世又是一般,可是你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畏缩和卑弱的痕迹,她生得又美,气度又好,见识谈吐也不一般,一般的大家闺秀根本赶不上她。
“对了,张家妹妹今天没来吗?”
“她是一心扑到药铺上了,天天早出晚归……”
说起大妞来,阿青其实是羡慕的。张伯不算是个非常体贴慈爱的父亲,他把女儿的管教一撒手全交给了吴婶,大妞想做什么他从不拦阻,也不强迫她非要变成一一个什么类型的人。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都没有这样的自由。她们生活在一重又一重的教条框架中,最终变的一个一个都是雷同的面目,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天性。
李姑娘在阿青之后到的,她今天打扮得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加正式了,简直可以说是,光彩照人。
其实这个正式是一种相对的说法,李姑娘年纪摆在那里,既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满头珠翠。她描了眉,用了脂粉,但妆容很清秀素淡,首饰也戴了,可最显眼的一件也只是嵌红宝多瓣海棠花簪,整件首饰线条流畅,镶工精致,丝毫不显得沉重繁复,非常切合她的年龄。
但是和上一次见面不同的是,李姑娘今天的存在感很强,她只站在那儿,哪怕一言不发,也让人无法忽略。
呃,用一个比较具象化也比较通俗的说话,这就是气场。
当然,她是来做客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