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小潭山上的一番遭遇,自然不可能瞒得过闵氏。杨雁回和秋吟也没想着瞒,否则大哥二哥回来还是要说给娘知道。
杨雁回只当此事是个笑话讲给闵氏和杨琦听,说那穆振朝如何好笑。
岂料两口子都十分后怕,闻听此言,皆是忧心忡忡。
杨琦还道:“发生这样的事,鸿儿和鹤儿还有心思去上课。怎么不知将你送回来?”
杨雁回道:“女儿好端端的,又有几个女工和秋吟陪着,何必还要让大哥二哥再回来一趟?”
闵氏道:“那霍志贤,我虽只见过一次,却也知道是个多么荒唐离谱的主儿。他们霍家,早晚败在他手里。”
杨雁回瞧着爹娘忧心,心里只道他二人多虑了。那霍志贤既不曾见过她的容貌,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又以为她早已定亲了。那种人身边不缺莺莺燕燕,想来只怕早忘了她了。
闵氏蹙眉低头叹息了一会,忽又转悲为喜,对女儿道:“那穆公子倒也有趣。不过是多看他两眼,他还挺上心,见到你有难,还知道帮一把。雁回,那穆公子该不是真对你有意……”
杨雁回一听,立刻红了脸,嗔道:“娘,你是做娘的人,当着爹的面,跟自己闺女乱说什么。”
杨琦笑呵呵道:“不是乱说。你也一天天大了,镇日里不是躲在房间里写写画画,就是在花浴堂逛花园子。再不然又去游山玩水。干得没一件女儿家做得正经事。饶是如此,上门求亲的人家,也来了好多了。这三里五乡的人家,那等闲的人家都不敢开口。敢开口的,家中有子和你相配的,已是来了一圈了。你娘都挑花眼了,说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一个也没应。咱们家不是那十分讲究的人家,你们姊妹几个,我和你娘何尝用那规矩束缚过你们?爹对娘说了,咱们老两口真替雁回做主了,只怕就雁回那个性子,要气死过去哩。等咱们相看好了,还是要再问问她,才好定下来。”
杨雁回又羞又急,忙道:“女儿不嫁,娘谁也不应才好呢。女儿一辈子守着爹妈。女儿才几岁呀,不着急哩。”
闵氏笑道:“这话我听懂了,现在不急,等过几岁还是要着急。唉,到底不如小时候了,那话说得死拍拍的,一开口就是,我这辈子都不嫁。”
杨雁回更羞了,拿着手绢捂脸要跑,却被闵氏拉住:“跑什么?女大不中留,你不如好好跟爹娘说说,那个穆公子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不然娘真就自个拿主意了。”
杨雁回手里的帕子死命搅着,心里思量着俞谨白的话。这混账东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能将他说出去。
可是他一走就没了音讯!
凭他的本事,绝不会真死外头的。那他到底是遇到了难处,还是真忘了她?
她现在到底能不能将他说出来?便是说出来了,他人都不见,爹娘只怕更不会让她等。
又或许,她之前表现的太冷淡了,连送他一送也不肯,后来相送,不过是碰巧遇见的罢了。所以,他以为她无意,也就不在乎她了?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后来见不到他,竟然会越来越想他。甚至想起来他,就会觉得月色也莫名其妙的温柔了许多,那条小河也美了许多。
或许在某一个有月色的晚上,他又会跳窗来到她的房间里吧?吓了她一跳,却什么也不做,只是同她开了个玩笑罢了。
又或者,忽然有一天,育婴堂的孩子又给她送了一条草船来。待她兴冲冲跑到河边,他已经在含笑等她了。
可是这些事,自他走后,便再没有发生过。
至于育婴堂那个曾经和她说过话,问俞谨白有没有联络过她的少年,也已离开育婴堂,去一个槽坊做工了。
想到这里,杨雁回眼睛忽然一亮。
对了,俞谨白定然是有什么事,被绊住了,所以才迟迟不联络她。否则,他不跟她打个招呼也就罢了,连育婴堂也不管了吗?上回那张老先生过寿,她寻了理由,过去送了孩子们一些吃的用的,还听到那张老先生也在念叨呢,说死小子今年怎地又不来,书信也没一封。
闵氏就看着女儿那脸色,明暗不定,忽晴忽阴,却是低着头,半天连个话也回不上来,心下不禁了然,笑道:“亏你还有个害羞的时候,不说算了,娘不逼你。”
杨雁回听闵氏不问了,这才寻机转过话题,问道:“娘,你先跟我说正事。那文家怎么又寻上秀云姐了?我瞧秀云姐处置的不妥当。文家得了好处,还要再闹的。”
闵氏道:“文家彻底垮了。你姨妈当初与我说过,那苏姨娘也不知怎么了,满京城里那么多胭脂铺子,她竟一眼就看上了文家的胭脂膏子。要你姨妈说,文家的胭脂水粉,也不过是从别人家趸的,没啥稀奇。可苏姨娘非说用着好用。除了秦家的女人时常用他家铺子的胭脂水粉,连苏姨娘日常拿去送人,也都是买他们的。有秦家时时照顾生意,往外一说,秦家总是用他们的东西,连这个官那个官家的女眷也都用,这说着也好听啊。是以,到了后来,文家只剩了那个胭脂水粉铺子还在撑着。但后来苏姨娘被夺了管家权,只剩了个协理秦太太的份。秦太太哪里看得上苏姨娘喜欢的东西?是以,从来不去文家的铺子买。文家连那个胭脂水粉铺子也不成了,已是穷得叫苦连天了。”
杨雁回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便道:“那苏姨娘怎地偏偏就看上了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