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雁回和闵氏、秋吟,也往这里走来。
少年不叫痛了,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明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伙计不说话。他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不知是因为淘气还是怎地了,沾染了不少泥土,因此,模样看得不太真切。但那双明亮鲜活的眼睛,那两条英气却不凌厉的剑眉,还有挺直的鼻梁,依然可以瞧出模样不差,似乎还是个挺英俊的少年。
杨雁回瞧了瞧铁丝网底部被撕裂的大口子。看起来应该是有什么人,故意将铁丝钳断了。
闵氏瞧见那口子,心疼坏了,怒道:“好不省心的孩子,要修补好这铁网,得费多少工夫?你爹娘是谁?今天我非押着你找他们理论不可。”
少年却瞧着雁回笑了笑:“这个妹妹,我来的路上见过。不就是捡石头时,差点掉水里那个么?”
杨雁回大窘。她本以为自己当时的模样只有秋吟、闵氏和自家伙计看到了呢,不成想,却被这个眼睛贼精的少年也看去了。也不知这小子当时在什么地方,她们几个竟一无所觉。
闵氏听这少年大有当自己的面调戏雁回的意思,更是怒不可遏,当即便骂道:“你这臭小子……”
少年一口截断了闵氏的话:“这位大婶,我虽然脸上脏了点,但是可不臭。”他说着,还伸手擦了擦脸,岂料将手上的泥土也抹到了脸上,一张脸更是花的除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杨雁回“噗嗤”乐了,秋吟也哈哈笑起来。闵氏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伙计道:“太太,这孩子瞧着眼生,不像是咱们青梅村的。”
闵氏指着那少年道:“你老实说,你从哪来的?爹娘在哪里?”
少年道:“我无父无母,从白龙镇上的育婴堂来。”
育婴堂?杨雁回心道,这少年竟是个孤儿?
伙计冷笑道:“这十里八乡偷东西的孩子,十个被抓住了,有九个说自己是育婴堂出来的孤儿。不就是怕被送回去,让爹娘狠狠揍一顿么?”
闵氏也冷冷道:“那些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不懂事,忍不住偷个东西,也没人真去计较,说放也就放了。你都多大了?在家里也是个劳力了。就算真是育婴堂里长大的,这年纪也该出来自立了。偷东西被人抓住了,还嬉皮笑脸没羞没臊的。我今儿个定然不能轻饶了你。我也不等你爹娘来领人,直接将你送官去。”
“哎,别别别”少年被闵氏一吓唬,终于怕了,告饶道,“太太,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路过这里,看到这铁丝网破了个大洞,一时好奇,就钻进来玩玩。谁知这鱼塘里的鱼生得如此好看,我就想抓一条玩玩。”
闵氏反到给他气笑了:“好端端的铁丝网,哪里来得洞?还不是你给弄坏的?”
少年道:“太太,我说的是真的。你想,我一个人,哪里来这么大力气,这么短的时间,就将这铁丝网剪个大洞出来?”
杨雁回闻言,上前仔细看铁丝网的断口,这一看倒是奇了:“娘,这倒真是新剪出来的。”这铁丝网被风吹日晒久了,早已锈迹斑斑,但被剪断的那几处,横断面明显一看就是新痕。
杨雁回心道,如果她在溪边捡石头时,这少年正好在一边瞧见。那后来,这少年或许有法子走到她们前头,却断然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铁丝网剪成这样。那这个大口子是谁剪出来的?这少年又怎么会恰恰路过这里,还刚好看到了这个大口子?
闵氏闻言,对那伙计道:“搜他身。我还不信了,他身上没有钳子?”
伙计便俯身去搜那少年的身。少年给伙计一阵乱摸,哈哈直笑,满地打滚,伙计反而没法下手了。杨雁回和秋吟看得直乐。伙计没办法,只得停下来,少年这才不笑了。伙计瞅准空子,一手按住少年,又去搜身。岂料这次,他只摸了一下,手便停在了少年的腰带处。说是腰带,不过是根粗布钎边后,随意绑在腰间。伙计道:“你真是育婴堂的孤儿?”
少年道:“我骗你做甚?我是出来捡干柴、挖野菜的”说着,又指指铁丝网外面,“这里有这么多白花菜、苦苦菜、蚂蚱菜,你看不到?反正我看到了,所以就走到这儿了。结果看这里有个窟窿,觉得好玩而已……”
杨雁回看了一眼鱼塘外面生着大片野草的野地,只是并不认得少年口中那些名字听来怪异又有趣的野菜,但看闵氏等人的反应,想来少年说的不假。
闵氏问伙计:“你没看错?真是育婴堂出来的孤儿?”
伙计道:“太太,我没看错。他这腰带上,绣着育婴堂三个字呢。那里头的孤儿,腰带上都用同色棉线绣着这三个字。我不认识几个字,偏巧这三个字都是认得的。”
闵氏看了一眼那少年的腰带,果真能分辨出要带上的“育婴堂”三个字。既然知道了这少年真是孤儿,她火气便莫名消了几分。
此时,那少年又道:“太太,育婴堂里的孩子这时节还在啃地瓜,吃野菜粥呢。我进来后,看到那么多大肥鱼,就没能忍住。我……我下次再不敢了……”
杨雁回思及秦莞的身世,不由生出一股怜悯之情,便对闵氏道:“娘,他无父无母也怪可怜的。不如就放他走吧。”秦莞生母早逝,继母到底隔了一层,秦明杰又一直忽略她。岂非也和无父无母差不多?这种孤苦无依的感觉,她太了解了。
闵氏有些犹豫,却仍不愿放人:“可怜也不是作恶的理由。小小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