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雁回觉得自己拿着自己的书,问人家卖多少钱,还被人发现了,这真是糗大发了。季少棠倒是没觉得她的行为有什么可笑,只觉得她是图好玩罢了。其实,杨雁回也确实是图好玩罢了。
季少棠正欲再开口,忽然怔了怔,看向杨雁回身后,道:“俞……公子。”
俞谨白和杨雁回这身穿戴,都是极普通的市井百姓装束,想来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况且,他也确实不知道俞谨白如今的确切官职,只能先这么叫了。
杨雁回发现俞谨白也挤了进来,便对他笑道:“我喜欢这个书摊子的话本,不如我们多买几本?我来陕榆时,都忘记带我那些话本了。”
俞谨白面色倒甚是平静:“那就多买几本好了。”不就是想照顾一下季少棠的生意么?也不看看人家的生意这么好,需要她照顾么,真是的!
季少棠看不出俞谨白的喜怒,只得道:“尊夫人的话本都卖得极好,我这里还是有几套的。若是她想要,我便送她几本,何须说买呢。”
俞谨白点头:“这我知道,好些书商卖她的话本都是这么备货的。只是,虽然是她自己写的,她想从别人的书摊上拿走,也该付账的。”这小子不就是想说,他卖他老婆的话本,纯粹是因为销路好么。
季少棠将别的顾客都晾在了一边,只顾着跟这新挤进来的夫妻二人说话,先是惹得一些顾客不满,但到了后来,便有一个少年,先惊叫出来了:“你们认识?这位姐姐,就是写《青女离魂》的李传书不成?”
人群一下子好像被点燃了的酒坛子一般,一下子就爆起来了。
“李姑娘话本写得真好看,生得真美。”
“笨蛋,是杨姑娘。”
“不是呀,现在是俞夫人了。没听说李传书后来嫁给了萧夫人的义子么?”
“怎么这个打扮?”
“微服私访?”
“去你的,这是采风,采风。”
买书的人一边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说着,一边将杨雁回夫妻两个团团围了起来。那些小伙子们还规矩些,好些小姑娘便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一个个都伸手去拉杨雁回,恨不能将杨雁回拉到自己这边儿来。
“俞夫人,最近有没有写什么话本啊?”
“俞夫人,我好喜欢你几年前写的那个《相思恨》。”
“俞夫人,你看上去真年轻。”
杨雁回还没见过这阵仗,只觉得自己被四面八方的人扯着,俞谨白也因为没防备,慢了一步,这会儿都插不进来。
杨雁回想喊“救命”,又觉得这种情形下,没什么好喊救命的。没人要害她,大家只是太喜欢她了,热情得有些过了头。
季少棠有些后悔方才点出了杨雁回的真实身份,但为防俞谨白起误会,也只得那么说。毕竟那么短的时间,他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说辞。
杨雁回努力保持笑容:“大家先让……”她话未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就是那对狗男女!竟敢打我,给爷把他们捆起来。”
方才被俞谨白揍了的中年男人,一只手托着受伤的手腕,带着一大群手持棍棒的家丁,气势汹汹围了过来。
庙会上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见这么一帮人,凶神恶煞的围了上来,便一个个退开了。
俞谨白终于能挡在雁回身前了。他抱臂站在那里,打量了几眼这帮乌合之众。看来那个中年男人是当地的地痞恶霸了,竟然这般不开眼,欺负的雁回头上。这也就罢了,不过被他抓了抓手腕而已,这中年男人也该庆幸他没有做得更狠了,不想这家伙竟然还妄想着反扑回来。
季少棠原本也想过去帮忙,但是看了看俞谨白的架势,他决定还是缩在一边好了。冲上去,不见得能帮忙,或许只是拖后腿,何况俞谨白才是雁回如今的丈夫,他为了雁回这么拼命,人家会不会感谢都还不知道呢。话说回来,这个俞谨白看着倒是很有定力,面对他这么个败坏他妻子声誉的家伙,至少在俞谨白眼里,他应该是这样的人吧?可是俞谨白竟然一直很淡定。
俞谨白冷眼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咬牙道:“爷爷是裘大山好,你个不识相的野小子!”又斥责一旁家丁,“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把这对狗男女给我捆起来,捆起来!”
众位家丁正要上前时,忽又听见一声怒喝:“好大的胆子,谁敢对俞佥事无礼?”
一个穿七品官服,年约三十开外,容长脸的地方官,带着一众衙役赶来。
那地痞裘大山,见到这人,忙道:“历知县,这个小子不知好歹,他……”
不等裘大山说完,那历知县便喝道:“将裘大山拿下。”
裘大山怔住了。再一想,方才这历知县管那个年轻人叫什么“俞佥事”。难道这个穿一身粗布裋褐的年轻小子,居然是大有来头么?他还没回过劲儿来,一众衙役已经上前将他捆了。裘家的一干家丁,无一人敢上千阻拦。
裘大山急道:“历知县,你怎么?咱们以往也是……”
历知县似乎生怕裘大山当众喊出他们过往的交情,再次喝断了他:“闭嘴!到了这一步,你少牵三扯四。”
历知县走到俞谨白面前,施礼道:“俞佥事受惊了!”
俞谨白道:“我倒是没受惊,只是这个裘大山,竟意图对我夫人不轨。他是历知县的子民,历知县身为父母官,喜欢怎么教训便怎么教训好了。”意思